被叫醒的士兵们匆忙穿戴好一身装备,走出帐篷时,头顶的天空还是墨蓝色的,稀疏的星星在他们惺忪的睡眼里也不过是天边几盏不顶用的煤油灯。波文在几人背后拍了一巴掌,曾经在棉花地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家伙手劲不一般,疼痛彻底唤醒了队友,他们一起收拾好帐篷,分成几包背各人身上,才被波文吆着一起朝发放军粮的地方走去。
早餐是压缩饼干加热水搅成一锅的糊糊,里面加了些晒干的蔬菜、rou干和大量的粗制盐,粥一进嘴就咸苦得让人只想囫囵吞下。炊事班班长跟波文关系还不错,给他的饭盒里塞了两勺半,一边闲聊两句,“星星这么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啊。”
波文的脑袋里还回荡着晚上不愉快的梦境,他含糊地应了两声,拿起粗麦面包端着饭盒坐到弟弟身边。“你肩上的伤怎么样了?”他没敢碰宾的左肩,但灰绿色的军装上似乎残留着一些暗色的痕迹。
常年的仆侍生涯让宾习惯了早起,他大口吞咽早饭,冲着哥哥活动下肩膀“还好,上了药,军医也看过说是已经结痂了,大概再有两三天就能彻底好了。”波文点点头,“自己注意点,毕竟是被子弹打穿的,小心总是没错。”又叮嘱了两句,转头和其他队友交谈着,大口吞咽着把食物塞进胃袋里。
刚刚刮干净饭盒底,集合的哨声就从正前方传来,营地里铁片互相碰撞,杂乱的脚步声汇合成一片。又过了一阵,这支掺杂着黑白人种的军队才集合完毕,指挥官一声令下,浩浩荡荡地离开营地朝着原定目的地行进。
上午十点钟天色还是灰蒙蒙的,队伍行军了几个小时,走的路却比原定少了近三分之一,指挥官下令取消本来的休整时间,士兵们彼此传递着充斥油腻和浓重咸味的干粮,就着水壶里已然冰冷的水吃下。
起初只是几滴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在钢盔上,有人抬起头查看就被点名呵斥,赶紧低下头快步行进。大量的脚步声和逐渐增大的雨量险些完全堵塞了士兵们的耳朵,少有几个人注意到周围偶尔传来的草叶抖动,略带紧张和疑惑地侧头查看。
在Yin沉天色和层叠的树影掩盖下,灌木丛里悄然伸出几杆黑洞洞的枪管,躲藏的人瞄准了快速行进的队伍,在大雨冲刷下失去温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拉动枪栓,砰、砰、砰——!枪声陡然响起,子弹四散在空中划出道道白痕,飞向队伍的各个位置,几乎每一声枪响后就有一人应声倒地,红白色的ye体流出,混着地上的泥水被人用脚踩得四溅。
“有埋伏,全员戒备!”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士兵慌乱,在近一年的硝烟洗礼下,整支队伍迅速地拆解成作战小队,士兵们分散开寻找树木等隐蔽物。“医疗兵,这里有”一个声音高声警告,只是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另一声枪响打断。
他们趴在一个天然的斜坡下,这里是优良的隐蔽位置。班长波文按住身旁两个冲动的家伙,他看着那两双血红的眼睛,微微摇头加上几个手势,两人这才一抹眼睛向两边散开,趁着双方停火的间隙,从前面地上拽下几个腿脚不利索的伤员。
波文用枪顶着钢盔在斜坡上微微露头,就听到一阵子弹落在泥地里的冲击声,万幸的是,收回来的头盔上只有一两个枪眼,还只打在边缘。重新带好头盔,波文深吸一口气,抓起枪向上爬。身边有几个也要一起露头反击的士兵,火急火燎地跟在他身后,波文听到动静匆忙溜下来,压低声音喝止他们乱动。士兵们的眼神里全是和他一样的恼火,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点了三四个枪法还不错的跟上。
雨水冷得刺骨,shi滑的泥水顺着脖子钻进来让人忍不住打颤,波文浑身紧绷着趴在原地,生怕动作太大引来对方的攻击,直到身体几乎和空气一样冰冷他才继续向上爬。
火力暂歇,波文的耳朵里只能捕捉到己方爬行时的声音,可似乎又有些微弱地拉栓声,他不敢确定,唯有尽量平稳地加快动作。到达位置后,他把枪推上去,借瞄准镜观察了半天,确定出四个敌人的位置,在斜坡的掩护下,冲着队友打手势。得到了肯定回复,波文伸出手默数,3、2、1!七八声枪响出现得突然,结束得迅速,密集的火力随后大作彼此纠缠。
波文观察到对方攻击时闪现的火舌,比刚才少了一些,想来只是一支小型队伍的埋伏,打了快半小时,对面开始暴露明显的弱势。除过自己这边刚才打掉的几个,躲在其他地方隐蔽的战友也有不小收获。
“加紧火力,准备前进,收缩包围圈!”波文借着繁杂的枪响向队友低吼,又匆忙地加入战斗。几个隐蔽处的队长借用枪声交流一番,开始逐步缩小包围圈。又是一阵枪声响彻树林,波文一干人等了大概十分钟,确定对方已经失去战斗力,解除警戒走近查看。
一个黑人士兵咬着牙走近,一脚揣在倒地的俘虏伤兵身上,“狗娘养的!”波文皱着眉上前拉住他,“他已经是我们的俘虏了,注意点。”士兵回头张口辩解,他们身后那个靠着树倒下的敌人悄然举起了手枪。
砰——!
“波文,小心!”一旁收缴枪支的提姆,大吼着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