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波文和宾在接受严苛的训练时,南北方之间的战况愈演愈烈,双方互有胜负,时不时就会从前线传来些骇人的消息。南方的白人老爷们在惊惧之余仍不歇办聚会的心思,只是安娜丽莎和雷吉诺德到了一定年纪,出自对子女的关心和联姻的考虑,艾布特·波克与妻子不再那么忙于流连在各个聚会之中,艾布特手下的生意也有部分交给雷吉诺德学习打理。
拒绝聚会带来的清闲,让这个礼拜日的早晨成了一家人难得的相聚时光,我们的老艾布特也算是腾出时间坐在自家的饭厅里,穿着晨袍边看报纸,边享受着仆人冲泡的合心意的咖啡。纳吉莎坐在他身旁,享受着合心意的早餐,顺带听听艾布特关于南北之间战争的各式抱怨。
“早安,父亲,母亲。”穿着整齐,一副货真价实的种植园主家小少爷样子的雷吉诺德走下楼梯,尽管还拄着拐杖,但他走路的姿势几乎与常人无异,拐杖也变成了一种优雅的装饰品。
这都要多亏那个家伙。一想到那个有着纯黑色眼睛和红润的厚实嘴唇的混蛋,雷吉诺德的思绪不由凝滞,算一算他们也应该找到军队了吧。终于实现愿望,估计那家伙再也不会想起他了。“早安,爸爸妈妈!”身着淡绿色露肩碎花长裙的安娜丽莎,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弟弟身后,她挽起他的手臂,拉着思维漂离的对方一起下楼走到餐桌旁。
幸好有姐姐出声提醒,让雷吉诺德不至于在父母面前露出马脚,他赶忙为姐姐拉开椅子,得到对方满意的微笑,他才落座。纳吉莎嘴里轻抿一口咖啡,对二人点头示意,正巧艾布特读完报纸一面准备翻页,他从纸张后露出一双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女。
自己的孩子和那对黑人兄弟交好他是知道的,他也不会介意姐弟两偶尔让那两个黑奴放肆一下,但是像今天这样不服侍在侧也着实少见。艾布特隐约记得他和妻子前几日参加聚会前,儿子跟他说过些什么,但又记不清楚,于是他开口询问。
“雷哲,你和安娜的仆人呢?就是波文和宾呢?怎么没跟着你们?这可不太好,毕竟他们只是你们的仆人,还是不要太放纵。”雷哲咽下香浓的热茶,“我之前和您说过的,我们派他们去送巴德利尔先生家的小儿子了。”巴德利尔是和波克家有合作的种植园主,他家的小儿子是雷吉诺德能聊得来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也是雷吉诺德在学院里的同窗。
巴德利尔一家都有些不同寻常,他们热爱种植植物,比起住在城里和众多的白人往来,他们更愿意住在郊外贴近种植园的地方。要是由那对黑人兄弟去送人的话,或许还会被留宿一夜,隔天再回来的情况也有过那么几次。
在父亲思考的时候,雷吉诺德和安娜丽莎迅速地对视一眼,随即分开。本以为做得小心翼翼,却被不怎么出声的纳吉莎看了个仔细,她出言询问道,“就算是留宿,今天也该回来了吧?保罗,有那两兄弟消息吗?”
从小在这里成长的仆人,照理说应该能让人放心;然而自从北方的那个大胡子发布了那什么天杀的解放宣言后,种种消息就在南方像病毒一样四散开来,就屡屡听到各种黑人奴隶出逃,投靠北方军队的事情。这些黑奴骨子里还是一群妄图独立,向往自由的狗杂种,无论是被好好对待抑或是被虐待,都要逃跑。
尤其是莱文先生家,就连沉溺聚会,只和白人太太们谈论各家八卦的纳吉莎也有所听闻。也不知是哪一个黑奴起的头,又或许是一帮黑奴秘密集结,等看守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奴隶们已经聚在一起将欺压他们的白人们打倒在地,尽管看守握有枪支,也逃出去了不少。
更令人震惊的是,黑奴们临走之前还悄悄烧毁了莱文庄园内的一栋屋子,据说那栋屋子里还住着他家的二儿子。纳吉莎犹记得多年前那个残忍的“狩猎”游戏,听说那个可怜的孩子被烧死了,让人不由唏嘘,但纳吉莎更不愿意类似的逃跑事情发生在自己家。
保罗姗姗来迟,多年过去他不仅腰背佝偻连头顶近乎雪白,脚下的动作早已不似当初利落。纳吉莎责难地看着对方,但好不容易家人能聚齐,她也不想因为这么个人而坏了心情。可谁知保罗径直走到了艾布特身边,他弯下腰,“老爷。”保罗就像一块腐朽的木头,声音是老年人的感觉,就连身上也是老年人的味道。
艾布特放下报纸,不甚明了保罗的这般举动,还猜测着,保罗可能老糊涂了听不明白话,或许应该换个管家了。然而保罗的眼神依旧清明,只是脸上难看的神色,让艾布特察觉出几分怪异。保罗压低身体,在老爷的耳边用手挡住自己的口型,将遍寻不见那对兄弟踪迹的事一一告知。
眼看着老管家跟父亲悄声回复,雷吉诺德不由加快了进餐速度。就连安娜丽莎也安安静静地尽量快速喝下自己的咖啡。“爸爸妈妈我吃好了,雷哲和我说好今天要一起出去走走的,我们就先去了。”她加快语速,向父母说出刚才想好的借口,就站起身拉着雷吉诺德准备上楼去。
“你们先坐下。”纳吉莎嗅出了空气当中的一丝异样,她干脆地阻止了儿女逃避的举动,“你们都长大了,就不愿意跟父母相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