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楼不知道,贺听风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定位他的地点。此时此刻,他也什么都不想考虑,唯有一丝大不敬的念头窜进脑海。
他几欲想不管不顾地抱紧对方,小臂强行忍耐着,无人注意到它的颤抖。
空气寂静了半秒钟,仙君大人好似现在才发现什么,将指尖触上慎楼的肩。
“徒儿,这好像……不是为师给你的衣袍吧?”
第五章
慎楼一愣,连自己原本想要做什么都忘记了。他顺着贺听风的视线,缓慢移到自己身上,神色逐渐开始僵硬。
其实他所着依旧是玄色,且现今不过五更初,若是不仔细些,根本分辨不了两者的区别。但很显然的,贺听风把赠予他的衣衫样式记得清清楚楚,一眼便看出了不同。
慎楼仿佛心头鹿撞,眼见师尊眼底的怀疑愈深,突然一咬牙,单膝跪地,接触砖瓦时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贺听风被吓了一跳,明显没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想拉他起来,却反被慎楼握住掌心。
“是徒儿不好,不小心将师尊赠的衣袍损坏,您罚我吧。”说到最后,慎楼自责地低下头,连嗓音都略显哽咽,好像不受罚他就不起来似的。
弄得贺听风哭笑不得,他总算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敢情是慎楼不小心弄坏衣服,连夜找了件可代替的玄衣,企图蒙混过关。
他赶紧拉着慎楼起来,一边拍去徒弟膝上的灰尘,一边随口问了句:“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居然有成衣铺三更天都不打烊吗?”
慎楼的表情又凝固了下,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胡编乱造到底,说自己真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衣铺时,贺听风亲自解了他的围。
“你师尊有那么可怕吗?一件衣服罢了,为师不会罚你。”他帮慎楼整理了下领口,顺手抚平,眼底淡笑,好像在埋怨慎楼过于大惊小怪,贺听风眨了眨眼睛,戏谑道,“而且呀,你的衣裳,无上晴多得很。”
慎楼:“???”
无上晴怎会有很多他的衣裳?
贺听风的瞳孔清晰倒映出他的脸,茫然而无措。如果说之前,慎楼都能以为玄衣只是巧合,而现在,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心安理得了。
仙君丹凤眼清澈,眼尾轻轻向上翘起,由额中央的符咒反衬,更显明媚动人。黎明已过,旭日东升,逐渐点亮整个世间。
有那么一瞬间,慎楼甚至觉得,他的师尊比那金乌还要耀眼。
高檐之上,秋风越发肆虐,席卷松散的青丝,偶尔会试探着,与银色交融在一起。
贺听风见慎楼半天没出声,便直接拉着他的手,想要同之前一样,将人带回无上晴。
早起的摊贩将自己的商品摆放好,就等着待会儿凑凑赶集的热闹。这一黑一白不断飞跃的身影,可比什么都亮眼。
被父母遣出来采办的董宜修脚步一顿,蒸糕脱手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在掠过他头顶的,该不会就是那传闻中的魔头慎楼吧?
董宜修在原地停留小半晌,突然甩开脚步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连蒸糕都忘在脑后。好心的摊贩捡起来,大声嚷了一句:“董小公子,你家蒸糕不要啦!”
但留给他的,却只有董宜修消失在转角的身影。
摊贩摇晃了下脑袋,嘟囔一句着急忙慌什么呀,索性把蒸糕搁在摊前,开始忙碌集市,只静等着对方回来寻找。
……
“爹!爹!”
厚重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原本松垮挂在门上的门闩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震得整个董府都颤了三颤。
其中传来个中年男音,雄浑壮阔,中气十足,一听就是武学大家:“臭小子,门砸坏了把你卖了拿去修啊!”
董宜修缩了缩脑袋,但想到自己要说的事,不免硬气了几分,屁颠屁颠地跑到亲爹面前,就等着之后的夸奖。
但夸奖没等到,他却是率先挨了个暴栗,董拙瞪着两手空空的儿子,忍着脾气问他:“蒸糕呢?”
“啊!蒸糕,我的蒸糕……”董宜修捂着被捶的脑袋,这时候才记起遗忘的蒸糕来,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捂住耳朵。
果不其然,下一刻,迎接他的就是河东狮吼:“你怎么不把你人丢了呢!你娘念叨了好几天,蒸糕没了她吃什么,你爹我吃什么!”
“爹爹爹……”董宜修熟练认错,死活不改,但他也不敢离暴怒的董拙太近,只远远地开口,“爹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看到了谁?”
董拙还在生气蒸糕,并不想理他。
好在董宜修并不是真的想让对方猜出来,直接就送出了答案:“我看见无上晴宫主那魔头待在一起。”
董拙本想让他滚,忽然反应过来,“腾”地起身:“你说谁?贺听风和慎楼?”
“是、是啊。”董宜修被吓了一跳,但想到自己这可是一手消息,又重新挺直腰板,“我还看见仙君跟人搂搂抱抱,很是亲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