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楼:“……”
他差点以为对方记起点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恐怕很少有人能在百年后还将道路记得一清二楚,且无上晴的变化太大,慎楼连路都不太熟,更何况想起小时候居住的院落。
可看着贺听风信任而期盼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拒绝。
于是认不得路的师徒二人把无上晴逛了个遍,最后竟还迷了路。
贺听风看着面前熟悉的岔路口,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而罪魁祸首慎楼,正偷偷撇开头,拒绝与之对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正在暗中记忆无上晴的路线。
好在贺听风虽然有些奇怪,倒没往自己受骗的方向想,只当他们是真的不小心走岔了路。
最后只好故技重施,揽着徒弟的后腰飞上天,利用灵力带路,前往自己居住的宫殿。
无上晴的汤池虽是开放式,但宫内的弟子或是侍从都不敢与宫主争抢地盘,自发外出解决洗浴问题,于是造就了那处清冷的假象。
回到主殿后,来往的人才多上一些,不过不论男女,在看见慎楼的瞬间,神色都十分微妙。
慎楼表面上坦然接受打量,其实心慌意乱非常。
但这些人可不敢在贺听风面前争辩,只面面相觑一下,就纷纷拜礼仙君然后逃走。
一时间,在场之人只剩下零星,除去贺听风二者,便余一站一跪两人。
站在原地的人名为邹意,慎楼有个模糊映象,这人天生爱剑,以武为痴,是无上晴所有弟子中备受瞩目的。
而跪在主殿前的那位,自然就是被贺听风责罚的安平,现如今,任凭他如何哀声求原谅,仙君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慎楼在大快人心的同时,又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他将来的下场,就赶紧把嘴闭紧,静观其变。
安平受罚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只见邹意的眼神从他身上略过,又轻轻瞟向慎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复杂。
那一瞬间,慎楼几乎以为对方会拆穿自己的身份。
不过,邹意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微微躬身,面向贺听风,不卑不亢道:“仙君。”
贺听风冷淡地点头,比起讨嫌的安平,他倒是对邹意的识时务有了好脸色,至少再未借机惩处为慎楼立威。
待人走远,那仍旧跪在地上的安平咬碎了一口牙,他怨愤的视线从慎楼身上扫过,对上贺听风时,又故意装作委屈:“仙君,安平知错了。”
慎楼在一侧旁观,把这神态变化看的一清二楚,他不禁啧啧称奇,心说自己“修炼”的境界果真是比不过此人,倒是真该好好学习一番。
然而,贺听风早已习惯对慎楼以外的人冷淡,似乎在众人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仙君。
“既然知错,便跪好这一日,今夜戌时过后就可起身。”
言罢,仙君看也不看他,直接进入主殿,独留安平僵着身子,瞠目结舌,与落在殿外的慎楼大眼瞪小眼。
平白落了下风,安平双目充火,毫不掩饰嫉恨和敌视。似乎是害怕被贺听风察觉,他只轻启唇,用气音吐出两个字。
慎楼看得清楚,对方所言应当是“恶心”。
这种话语百年间已经听得太多,对他来说简直不痛不痒。让慎楼更为在意的,是安平之前如何挂在他师尊身上。
眸光不加掩饰地从安平的上肢瞥过,似乎正在考虑到底让人断臂还是肢解,这充满寒意的实现让安平一个激灵,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后脑勺,不明白自己被何物所吓。
慎楼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主殿。
“今晚便歇在此处吧,明日我让人收拾收拾,把隔壁给你住,这样也照料方便。”
慎楼看着正中央唯一的床榻,本是贺听风的私有物,他明知故问:“师尊,那您在哪里休息?”
“你师尊不用休息。”贺听风挑眉,根本不在意似的,环顾一圈,随手轻点旁边软榻,然后揉上了慎楼的脑袋,“师尊睡那儿,晚上有事叫我就行。”
头顶轻柔地按压离开时,慎楼方才应声,听话地掀开被子,将自己裹进贺听风的床榻。
正如对方所言,贺听风应该很少休息,夜晚大约都是在修炼,最贴身的床榻上几乎没有沾染熟悉的气息。
慎楼睁着眼睛躺在上面,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功留在了无上晴,还能躺在贺听风的床上。
仙君说到做到,阖目居于软榻,周身灵力运转,以便吸收天地灵气。他将自身的防御都减轻很多,应该是出于对慎楼的信任,且如遇危机也便于清醒。
慎楼侧卧在床,单手枕着脑袋,看着贺听风的银发随灵气波动漂浮,任何人都不能轻易靠近,他不自觉抿唇。
偷来的欢喜未尝不可作为欢喜,至少现在,他能够明目张胆地看着贺听风,这个百年间都不曾好好看过的师尊。
有些时候,慎楼也会觉得对方太过狠心。只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