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洛里几乎是惊讶地看着孟平舟将香槟为自己斟上,问道:“这不要紧吗?我听说你花了大价钱买的。”
“不要紧,”孟平舟摇摇头,“这种酒本来就不能放得太久,开了就要马上喝掉。”
他望向窗外,暑日已经迎来终结,这一年的-003没有收到任何警报,他却愈想愈是煎熬。
偶尔他甚至会对君予心生怨恨,倘若不能相伴相守,让他忆起无非是一重折磨,难道让他清醒地发觉自己仍在以折损对方的方式苟活会让他觉得半点轻松吗?
这个念头自然很快被他摒弃。他这额外获得的余生,只有可能用来做一件事,唯一一件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Yin的事,他的所有逻辑,所有思绪,所有情感都导向的一件事。
把君予那无限轮回的血色与污黑交织的命运锁链斩断在他手里。
费洛里还在悠哉地抿酒,他拿起尚未启封的另一瓶,说:“我去跟加布里耶他们吃晚饭。”
“跟他们一起?”费洛里显然对他不会有半点掉以轻心,“我跟你一起去。”
“好啊,”孟平舟扬了扬手中的酒瓶,“随时欢迎。”
费洛里其实有些踌躇,迄今为止,他对那些毫无军人面貌的士兵仍然没有好感,但孟平舟已与他们自然而然打成一片,实在有慎之又慎的必要,便还是站起来:“嗯,一起去。”
见孟平舟带酒过来,已与他熟识的几位便也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翻了出来,继而这些与他熟识的人的友人便拿了更多私藏出来,俨然已经是个较为三俗的酒会了。韩昌还给孟平舟递来一支烟:“抽不抽?”
孟平舟笑着摆手:“不抽,没这个习惯。”
韩昌也不介意,自己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要学会抽一点。”
随着啤酒的易拉罐堆得越来越多,酒瓶传过一轮又一轮,席间的气氛也热络起来,酒盏推换,人人红光满面,他们放肆地借着醉意纵声大笑,不堪入耳的脏话与荤段子夹杂在一起,这是他们最能用来自我慰藉的话题:辱骂军部,还有女人。
孟平舟对于两者都不感兴趣,但他还是积极地融进这些他本不愿有干系的话题:若说对军部的仇恨,他倒也情深意切,至于女人,他却完全没法插话。倘若有酒杯向他推来,他便豪爽地灌下去,随后去厕所吐出来。
在这里,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醒。
目前为止,他基本上已对每一个人的职责了若指掌,包括仅有的三位直升机驾驶员。虽然据加布里耶的意见,他们的飞行技术荒疏太久,无论谁去开都会半路栽下,但这毕竟是孟平舟唯一能下注的人选了。
当然,他也并没有任何完善的想法:他不可能有说服对方为自己卖命的底气,更不可能在费洛里的重重监视下让对方教自己开直升飞机,唯一的念头只是先搭上招呼,其他的日后再说。
他的时限,是在明年夏天之前,甚至更早,因为他不知那些怪物已经进化到了何种地步,次年又会提前多少时日重返人间。在那个时候,他需要在君予身旁。
费洛里一直抱胸冷睨着他,不动声色地拉远与他的距离,显然是把他当成同样恣意放纵的酒鬼。
或许是因为他在女人这个大众热衷的话题上闪避太久,席间忽然传出一句:“哎呀,孟小哥莫非还是个处男??”
座中传来哄堂大笑,他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却发现以挑衅的眼神乜斜着他的正是三位驾驶员的其中之一。
这也难怪,他出于审慎,到今日把其他老人差不多都孝敬了个遍,却独独还未对他们摆出恭顺的姿态,肯定会被刻意找茬。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是反击回去,找回颜面也罢,还是媚颜奴骨,故作卑微也罢,又或者干脆故作不闻,无论哪一个似乎都不是最佳方案。
似乎是那些还未呕尽的酒意似乎在此时翻上来,灼烧着他的神经,令他生出另一个主意,猛地从座中站起,随后向那人走过去,重重挥下一拳,当然,下一刻他的鼻尖也挨了一击,鲜红的血ye立即涌出来,他却不依不饶,挣开把他拉住的人群逼上前去——
他的意识在此处中断,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务室里,与对方并排仰面躺着了。
费洛里抱胸坐在他床边,见他困难地眨着干涩的双眼,冷声道:“我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种本事。”
“水,”他故意嘶哑着嗓子说,“渴”
费洛里虽不胜其烦,还是走到门外去替他叫军医。
他隔窗的人显然已经先行醒来,此时才出声道:“小弟,你很能耐啊。”
“大哥,”他诚恳地背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我真的错了,当时酒上头,是我一时冲动,你看让我赔钱,或者请客什么的都可以。”
那人未曾料到他服软得如此之快,一腔愤懑也没了去处,闷了半天还是哼道:“用不着。”
“那我就请大哥吃顿饭,当作养伤吧,”他仍然和颜悦色地说道,“不打不相识,我以前不起眼,大哥就当我是为了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