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平舟去擦拭枪管,并触到那钢铁的冰凉时,他却仿佛灼伤般地一跳。
武器。这满仓排列的正是钢筋铁骨任人Cao纵的武器,没有温度,没有反应,不会因他的絮语产生任何变化,不会向他盈盈一笑,不会向他敞开怀抱,不会让他枕在膝上,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
“怎么会有人觉得你是武器,”他喃喃道,“怎么会有人接受这种事?”
然而,他的记忆恢复得少之又少,任他绞尽脑汁,想得头痛,闪回的也只有那些断裂的片段,却又有与那些零散碎片不相称的强大冲动与怀念。
这就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知道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不需要知道他们之间是如何开始,他只需心中这股冲动,就足以明白,自己有什么事非做不可。
韩昌走进来,看到他还在兢兢业业地打理枪械,便敲了敲门,说:“吃饭咯。”
“哦,”他抬起头来,将枪油放下,“我这就来。”
“我说,你也用不着那么认真嘛,”韩昌将手臂搭在他肩上,他皱了皱眉,没有去避开,“你这么勤奋,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这不也就是新人都这样,”孟平舟近日也在众人的嘲弄中学会了些许他们的油滑,“再过几天学会了大家偷懒的门路就不在这装好学生了。”
韩昌笑起来,然后故作神秘地说:“你有没有点癖好?”
“?什么癖好?”
“别装傻了,”韩昌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推得他一个踉跄,“就抽烟啊喝酒啊嗑药之类的,那些个不能直接在这搞到的玩意儿。”
孟平舟顿生警惕,但又不能直接出言质问韩昌,思索片刻,勉强答道:“喝一点酒吧。”
“嗯,这就对了,”韩昌将这句话算作孟平舟是与他们一伙人的通行证,“想要的话,准备钱出来,今天有人替我们去买。”
“还有人专门做这种事?”孟平舟好奇地问道,“谁这么胆子大啊?不怕被抓么?”
“嗨,这种事情谁管哪?我们这里是三不管地带,只要你不闹出人命,干啥都没人管你,”韩昌一脸指教懵懂后辈的模样,“至于那些人,只要你给足够的钱,要什么他们都能给你弄来,就是让他们去掺和进贩毒都行。”
孟平舟忽然觉得不寒而栗,从他拼凑起的回忆里,他知道十七区的确存在这么一部分为了生存已无暇顾及歪曲成了何等姿态的人:“难道是那些矿工吗?”
“!”韩昌一击掌,“就是他们。只要你给钱,他们愿意做任何事,就是要价有点高,嘻嘻,你得学会跟他们砍,这群人都Jing着呢,一不留神他们还会骗你。”
孟平舟愣了片刻,突然一阵狂喜。
迄今为止,他一直在探索能够接近-004的办法。尽管他掌握了直升机的状况,此处却极少有人知晓怎样Cao作,即便他接近了为数不多的飞行员,也绝无可能到时候让他们心甘情愿将自己送走。
另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他不知道-004的具体位置。他所知晓的,就是从垂直电梯出来后就是通向二区的公路。
但是,这些矿工知道。他曾目睹过,这些人在战斗现场捡拾残片,只要能与其中一人搭上联系,他迟早能问到知情者,将他带往隔离区。
他反过来抓住韩昌的肩头不住地摇:“那就麻烦大哥给我引见一下,我这可需要了。”然后又低声附上一句:“大哥的账户是什么,介绍费还是要给的。”
这些日子,他对投其所好已经十分Jing通,往往一边痛恨自己一边言不由衷。
韩昌又是一笑:“见外了啊,我们还是老乡呢。这回先不收你的,你要是觉得满意,以后再给。”
孟平舟会意点头,赶紧说:“那就谢过大哥了。”
他知道自己受费洛里监控,倘若鬼鬼祟祟必定会招致费洛里的怀疑,便提前如实相告。
费洛里只是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看不出你好酒啊。——上回去二区怎么不买?抹茶威化比酒的吸引力更大吗?”
费洛里又用这件事取笑他,他心中恼火,却还是故作平静:“这个东西还是不能常碰。”
“行了行了,”费洛里摆手,“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变得跟那些家伙一样了,也罢,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别喝多了让我给你擦屁股就行。”
费洛里每周至少要回一次军部,孟平舟猜想是要做针对自己的报告。
那种长年累月困囿在逼仄之地的绝望压抑,费洛里从未体会,也不会懂,所以不会理解,这些低俗下流的爱好,是让人不会因与世隔绝而彻底崩溃的最后防线。
在韩昌的指导下,孟平舟甚至特意去换了纸钞。那些矿工很少有植入芯片,无法接收电子货币,只能收下纸钱。
这对孟平舟反而是个利好,他明白,自己的账户的每一笔支出都会收到监控,但是一旦换为纸钞,流向就难以追查。纸钞的这个优点不仅造福了孟平舟,更造福了那些有意清洗财产的豪绅,或许这才是纸钞时至今日还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