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军重新驻进军工厂并掌控了十三区后,他们二人得以回到基地。
众人立即觉察了两人之间的深堑,却又不知从何调解。周渺冷眼旁观了几日,仍然无法抽身事外,寻来君予几番问询,结果也不过是与君予相对枯坐。
于是,孟平舟在一个半夜收到了周渺发来的消息。他那时正在为多时收不到母亲的返信心急如焚,看了一眼发来的消息就匆匆关掉,可周渺不屈不挠地又发了许多条,他叹了一口气。
君予在他身旁浅眠着,一直连着他的回路,右手还轻轻拉住他睡衣的下襟,似乎唯恐他随时弃自己而去。
他犹豫片刻,一时想不出避免君予发现的法子,索性解了睡衣,换上常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周渺显然等候多时了,开门见山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怎么也没怎么,”他料到是这样的开场,没好气地答复道,“我觉得我还不够了解他而已。”
“哦,你不够了解他?你过去自以为很了解他?”
孟平舟紧抿着唇。
“他,”周渺已经心下了然,“做了什么你接受不了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孟平舟愤然起身,“他杀了孩子啊!他对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在乎,你不知道?还是说你也习惯了?!”
“好吧,这位年轻的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周渺连忙示意他放低声量,“你说的没错,我知道。唯一的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怪罪他,这不是他的错,从他降生以来他从来没接受过任何道德教育,更不要提他没怎么跟普通人类打过交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孟平舟冷语冰人地答道,“是你们的错?”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周渺接受了他的指控,“无论他干了什么,都是我们所有人的罪。”
“那你们既然知道,一起下地狱去赔罪岂不是最好?”
“好好好,”周渺举起手来,“我去死总行了吧。无论怎么说,我们都不是愿意这样的,事已至此,你就不能发发善心同情他一下吗?”
门突然被拉开了。君予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们二人。
周渺顿时如坠冰窟,倒是孟平舟对迫近的危难不甚了了,还有些不耐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先回去睡觉。”
“小舟,”君予颤声说,“你真这么想么?”
“啊?什么?”
“君予,等一下,”周渺急急地推开孟平舟,“他没有,他说的‘你们’里不包括你——”
话未竟,一声巨响就从君予脚下震荡了夜空,数十米的地面霎时四分五裂,直到最远的合金大门处才止休,然而门扇立即剧烈抖动,只消几秒就出现深深凹痕,最后完全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轰然崩碎倒塌。
不到一分钟,区的整个二层就几乎被荡为寒烟。
凄厉的警报震耳欲聋,无数盏灯光亮起,周渺大吼着推了不知所措的孟平舟一把:“你说话!别像个傻子一样站着!警报拉响五分钟以后还没停止地面的特遣队就会采取行动,那时候我们全都要一起完蛋!”
他听到一层的基柱开始瓦解的声音,知道自己不能犹豫,向前一步想要拉过君予的手来,却在触到君予的指端的一刻瞪大眼睛。
心脏狂跳的杂音,血ye淌过的温热,嘈杂沸腾的人声,错乱的信息洪流滚滚涌来,让他瞬间头痛欲裂。
最后是,如坠深渊的绝望。
他几近崩溃地大声惨叫,但听到的只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回音,随后又是一片死寂。
渐渐有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四周的迷雾散去,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区恢复了原貌。
一个纤小的身影向他疾奔过来,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接住对方,但来人却只是穿过他的身体重重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孟平舟蹲下身来正欲将这个孩子扶起,却看到他异常惊惶地抬起头来,伸出手来刺过他的胸口——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人体被穿透的闷响却是分分明明,有人在孟平舟身后颓然倒地。
孟平舟错愕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唯一所知的就是眼前这张熟知的面容。
他日轻易惑人的夭容此刻仍是韶颜稚齿,也还未像未来那样永远枯井无波,写满恐惧与痛苦,纵使如此孟平舟也绝不会认错。
这是时且年幼的君予的面孔。
迫近凌乱的脚步越发真切,君予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浑身伤痕累累,尝试了多次也无果而终,泪水便大滴大滴地裹着血ye滚落下来。
“不要,”他翕动着苍白的薄唇,“不要”
孟平舟还试图去扶他,最终也只是捞到一手的空气。他终于明白,这是已逝的,他无法干涉只能袖手旁观的过去。
君予终于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但在他眼前是已经降下的安全门,他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过去,开始砸门。他令人心悸的回路显然有待完成,铜墙铁壁也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