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星蜷着身子拿着手机站在门边。他脸色发白,死死咬唇。暖黄的灯光与隔间的黑暗交织在他背上,让他摇摆不定。
“孟泽,我回去一趟。”他尽力稳住声线,微不可查地颤抖。
“嗯。”傅孟泽头也没回,坐在沙发上摆弄电脑。
辜星屏住呼吸捏着包惴惴不安地出去。
陆红打了一晚上电话已经快要急疯了。自己却在这边做着不知廉耻的事。辜星眼神涩缩,突然有些害怕。直至站在医院门口,才被消毒水的气味提醒这个现实。
自己享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随手挥霍的,是顾云的命。
“昨天晚去哪里去了?”陆红脸色不虞地坐在床边,刚想抬手,突然便停在空中。旁边病床上的少年苍白无力地睁着眼睛看向这一切,却毫无反应。
“去,同学家里。”辜星闪烁地回避,意料中的巴掌没有打下来。
“小云有些感染,很麻烦。我不想说你,你自己听话。”陆红脸色发黄,撑着额头斜靠着椅子,全身的重力堪堪垂了上去,浑身充满倦意。
“哥哥还好吗?”辜星握着拳头低声说话。
“有些感染。”陆红嘴唇起起伏伏最后只说了几个字。
有人天生大富大贵,有人天生命里带邪。辜星毫不迟疑自己就是扫把星,父母接连去世,好心收养自己的顾叔叔也突然去世。就连顾云也是因为自己才变成这样。
命啊
陆红没有一气之下把他随便丢掉,已经是发了最后的善心了。带着最卑微的希望,做好最糟糕的准备。战战兢兢地过着每一天,这本应是他所期待的。
“嘟”
辜星手忙脚乱地回神,傅孟泽接连发了几个短信都没人回消息,干脆直接打电话过来。
“喂。”辜星一边往外走,一边频频回头看椅子上打盹的陆红。
“是我。”傅孟泽贴着听筒,传出低如提琴的声音。
辜星几乎能想象傅孟泽拿着手机的样子,微微垂着头,温润谦卑却又充满力量。举手投足间似乎都是惬意。
“我外公住院了,你这两天老实上学,我可能要请假。”傅孟泽说得絮絮叨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
“哦。”辜星小小地失落,这两天都看不见他了。
“他的老毛病,没事。我很快就回学校。”傅孟泽握着手机故意发出亲吻的吧唧声,引得辜星脸红。
许久他再次强调“好好吃饭。”
“嗯。”辜星看着医院洁白光滑的墙壁,突然想到了傅孟泽粗糙的指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指腹却粗糙得吓人。那是弹吉他弄上去的。
他见过傅孟泽弹吉他,确实是是带着柔情蜜意唱情歌的样子。想不到私底下却是满手的茧。
“你在干嘛?”傅孟泽问得随意,听筒中传过大门关闭的声音。
辜星顿住几秒,下意识看向走廊上病房的大门。“家里。”
“好好吃饭!”
“知道了。”
挂了电话后,辜星陪着陆红守到晚上8点多,“你先回去。”陆红摸着顾云的手,转头看着辜星。
“没事的,我再陪陪他。”辜星触了触被角,病床上的少年安静得让人害怕,以前小麦色的皮肤变成现在苍白的颜色,苍白微弱,仿佛眨眼间就能消失。辜星突然想念以前叽叽喳喳叫自己星星的顾云。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和顾云换座位,今天躺在这里的就是自己。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守在自己身边的会是谁?
但肯定不会是傅孟泽。
最后挣扎了许久,辜星才慢吞吞地回去。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深夜,外面冷得厉害,他站在门口捏着双臂上下摩擦。
街边路灯下有对情侣在吵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男人有些愤怒地一拳打在灯柱上。
“我不想让你伤心!”女孩捂着脸哭得凄凉惨淡。
辜星觉得有意思,眼睛时不时看过去,看着看着心思飘到了傅孟泽身上。
他出神地回想,傅孟泽满心满意地捧着一颗真心喜欢他,什么都告诉他,就连裸着身子送上床,也只是抱着他压抑着欲望小声骂人。声音沙哑又性感,带着说不清的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啊!”女孩突然大喊,在空荡的街头显得格外悲痛。
辜星如被雷劈中,他浑身僵硬。突然想到他该如何去告诉傅孟泽关于自己的事?关于他家,关于顾云,以及关于陆红的事。
如果没有之前骗傅孟泽自己父母健在,家中独子,住在满是落地窗的大房子里,而不是Yin暗chaoshi的地下室里。似乎就像学校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快乐,过着优越的生活。如果没有,那眼下便会好办许多,可事实不是这样。
谎言如同滚雪球,一个不经意的谎话,需要万千个理由去圆满。虚伪需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辜星突然感到心慌,好像鞋子里不知不觉浸满了冰冷的水。傅孟泽对他多好啊,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