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相府。
“嘭——”金柱大门被人强行撞开,发出一声巨响,宛如擂鼓。
一人身着玄衣铠甲领军而入,剑眉如飞,薄唇似削,神色淡漠道:“圣上有旨,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卒拔剑入府,见人便杀。顷刻间,整个丞相府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染遍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全府上下便无一活口。
鼻尖尽是浓重的血腥味,沈昀多年征战沙场,早习以为常,彼时心中所想,不过是待会儿回府要泡个澡好好歇息。
正不耐烦之际,却见副将宋元眉头皱起,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池相府应有三百二十一人,然属下方才清点仅三百二十具尸首。”
竟少了一人?
沈昀只觉烦躁,这一人若要上报,追查起来委实麻烦,可若故意不报,只怕被人抓住把柄说他有意为之。
深思片刻,沈昀问道:“可知漏了何人?”
“池相之女池欢。”宋元答道。
沈昀微怔,竟是她。
说起相府千金,世人皆道她自幼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又得家中父母兄长疼爱,偏又生得乖巧可人,颇有沉鱼落雁之姿,传言是宫中内定的太子妃人选,可谓是天之骄女。
沈昀曾在宫宴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他刚从边境征战归来,周身尽是肃杀之气,旁人根本不敢靠近。唯有她拾了他掉落的玉佩悄悄交给他,道:“呐——贴身之物,沈将军可要仔细收好了。”
一双杏眸清纯动人,嘴角的酒窝藏满了活泼可爱,周身更是掩不住的简单纯粹。这样一朵不染世俗的小白花,对他这种常年隐于黑暗中的人而言,直叫人想狠狠蹂躏一番。
但也仅仅是想想罢了。
收起思绪,沈昀揉了揉额角,只道:“派二路人马全城搜捕,子时前若找不到,便说是投河了。”
“属下听令。”宋元应下,见他神色疲惫,忙安排两个副手带人处理尸首,又安排二路人马出府寻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这才护送自家将军回府。
一炷香后,尸首被一具具抬上牛车送往乱葬岗。士兵清场后,在大门上一一贴上封条,仔细检查确无活物后,这才离开。
等到府中再无任何动静以后,池欢这才从榻下的隔层里爬出来。
“爹……”
“娘……”
“小翠……”
回答她的,只有暴雨的哀鸣。
看着房里遍地猩红的血迹,池欢掩面痛哭起来。
明明一个时辰以前,娘亲还在房里同她谈心,说三日后爹爹和兄长旬休,正巧可以去净山寺散散心求个签,看看她的姻缘。
她正和娘亲谈得欢喜,爹爹却是一脸惊慌地闯进来,只说是大事不好了,要连夜离开帝都。奈何这会儿不少下人已经歇下了,他们只得抓紧时间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
未曾想,还没上马车,兄长的探子便来报信,说圣上已派了沈将军来灭门,彼时人已快到家门口了。
逃命无望,爹爹将怀里的包袱塞到她怀里,逼她躲到书房榻下的隔层里,只对她道:“欢儿,池家的清白,可就靠你了!”
说罢,爹娘便抛下她离去。
一声巨响后,她听到男人冷漠的下令声,紧接着是屋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以及皮开rou绽之声。
哭了好一会儿,池欢只觉得双眼都被揉得发疼了,正想从怀里掏了手帕擦擦鼻涕,倏然摸到怀里胀鼓鼓的包袱。
对了,爹说这是池家的希望!是能证明池家清白的东西!
她赶忙摸黑找了蜡烛点上,在角落里把包袱小心翼翼地翻开来。只见里边揣着两枚印章,几幅符号画,以及一封告圣上书。
这书信是爹爹亲笔,内容大致是发现我朝有姜国细作,经调查已找出细作的暗号,还望圣上严查细作以免祸患我朝。
莫非就是这些东西害爹爹惹祸上身的?
可是单凭这些东西,要如何证明池家的清白呢?
池欢咬唇,重新观察起那几个符号。可就在这时,却只听到一阵脚步声,此时暴雨渐停,这声音虽小,在静谧的夜里却是尤其突兀。
有人!
她忙吹灭了蜡烛,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重新钻回榻下。
只见一黑衣男子推门而入,手持一火折子,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这个人到底在找些什么?难道,是她手里这些东西吗?
池欢屏住呼吸,看着那人倏然在她方才哭泣的地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