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以为,认了主就能好过一点,至少别的不说,先让他把肚子里那些绞着疼的ye体卸个货什么的。
然而眼前他的这位主子,好像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反而就着这面对面一跪一站的姿态,跟他问起话来。
他说:“既然已经认了主,说吧,犯了什么天大的事儿,竟然严重到需要进刑堂拿你正家规?”
湛青丁点办法也没有,他这看起来不那么爱说话的主人此刻却这么有兴致的开始跟他问话了。
他只能陪聊。
但是,他难受得浑身发冷,从大腿到肩膀甚至连牙齿都哆嗦,生理性颤抖,说不了长篇大论,只能来他一个简而言之。
他说:“杀人。”
杀人?
尹徵对这个简约的答案,几乎都想笑。连个人都没杀过,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宁家出来的?
重点当然不是杀人,而是
“谁?”
尹徵问得也很是简约,湛青闻言,想犹豫,却顾虑着三秒之内的规矩,实在来不及多想,只能脱口就说:“宁冲。”
尹徵听了,微微蹙眉,“结果呢?”
“杀了他两个保镖”湛青吞了吞口水,又说,“把他,阉了。”
这回,尹徵可是真笑了,“吃着宁家的饭,杀了宁家的人不算,你还阉了宁家少爷让他断子绝孙你行啊小鹰爷。这是想造反?”
饶是如此,这位小鹰爷居然还不肯就死,非要挣扎求生,这神经也是够强韧的。尹徵都忍不住想给他点个赞。
然而湛青对他主人的赞叹浑然不知,他已经跪不住了,额头抵着瓷砖地面,蜷趴着的姿态。他解释说,“我是有原因的不是无缘无故。”
“可惜你的这个缘故,任何一个宁家人,都没有兴趣听。”
如果说,这件事,只是猎鹰堂和宁冲手里的人明着不合暗中挤兑,又或者是宁冲和湛青两个人明目张胆干一架,哪怕打成断胳膊折腿,宁越只怕也不会多问一句。
但把人阉了
这就过了底线打了脸了,伤了宁家人的面子和里子,弄死他都是轻的。
“宁家刑堂,你去过吗?”忽然的,尹徵开口问湛青。
湛青点头,又摇头,疼过了劲儿,好像也不指望能得到解脱了。
他说:“去过。但是是不行家法的时候,走的是侧角门。”
据说,宁家刑堂只有有人犯了家规,要行家法,掌刑主事之人回来的时候,才会开正门。
那个刑堂,设在宁家主宅西南角,正中两扇左右对开的黑漆大门,门板上镶嵌着青铜门环,正门左右两边各立着一尊两米多高的石雕神兽,远看着威严又狰狞,湛青起初不认识它是什么,以为立在门边的肯定都是石狮子,然而走近了去看,头顶长角,根本不像狮子。
后来,宁家管事的告诉他,那叫“獬豸”,是古代神话之中,专司刑罚的神兽。是善辨是非曲直,严刑峻法的象征。
惯常的时候,那里一概大门紧闭。除了打扫的佣仆之外,里头一概没人,不开门的时候,只从门前那一片枫树林前经过,都觉得气势慑人,Yin风飒飒。
湛青年纪小些的时候,好奇驱使,溜进去看过一回。
却才进了个院门,就感觉慎得慌,没敢逗留。
他不知道尹徵为何,会在此时,问起这个。
而尹徵今天,遇见这个小鹰爷,把他这一个月没说的话,仿佛都要补回来了。
“湛青,想不想知道,你犯的这个事儿,刑堂怎么开?”
湛青闻言,摇头。
他不知道,他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因为宁家刑堂,其实也很少会开。
因为,宁家的家法,一般人享受不到,只有宁家自己家的人,以及身处宁家麾下且得是有名有号有江湖地位的人犯了错、需要受罚的时候,才会用得上。
旁的什么阿猫阿狗,直接做掉完事,能够资格让刑堂正中大门为你敞开,让宁家诸多成员全部列席前来参观你受刑,那也得是相当有头脸有面子的人才办得到。
比如他小鹰爷湛青,猎鹰堂的副堂主,也就勉强能过那条及格线。
之所以他能被宁家大家主如此关照,不是因为他江湖地位高,而是因为他犯的事情大。
所以,尹徵告诉他,“以你犯的这个事儿,家规而言,得先挑断了手脚筋,让你自己从正门院外爬进内堂。再然后,就得看家主的意思,是留你全尸还是什么都不必留下。”
尹徵一边说一边回想着自己曾亲眼见证过无数回的那些画面。
随便挑一个讲给湛青。
他说:“留全尸的死法比较痛快,不折腾。全身的骨头都打碎了,一块完整的都不留,把血放干净你就可以解脱了。至于不留全尸的死法,路数就比较多了。你还有Jing神仔细听吗?”
“主人”湛青有一瞬间,连疼痛和呼吸都忘了,不太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忍不住抬头,惊疑不解,“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