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竽摸摸怀里那封信,摸到纸质的粗糙感后才略感安心,兴许今晚他便彻底的进了那祠堂,姓名可以写入家谱了。
担心几日的事终于见了底,晏竽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那婆子边走边数叨,她话里话外,需晏竽承大夫人一个人人情似的:“晏竽少爷,可是夫人叫我来带你去家宴,你去之后要好好感谢夫人。”
晏竽白眼翻上了天。
这个死婆子的话一向不中听。
他倒要见识一下养出这样的讨嫌的婆子,是何许人也。
婆子率先进了门,晏竽后进。
她道:“晏竽少爷来了。”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投在晏竽身上。
贺昀辛也不另外。
圆桌轮坐,居中是老太太,其次是贺延知和那大夫人,再靠近晏竽的,便是贺大少爷。
四五个人在场,桌前十几盘菜,晏竽寻思,怎无其他姨娘和兄弟姊妹。
难不成贺延知还是个情种?只娶了大夫人一个女人。
有些可笑。
不过……他想起贺延知打自己屁股不留情面的样子。
这么多天,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晏竽来了,快入座。”
万万没想到的,先开口招呼他的,竟然是大夫人。
她侧髻用一枚银钗固定得稳当,一绺也未散落,朝晏竽温婉浅笑,亲热似的起身去拉晏竽,挽他入座,眉眼含笑跟他介绍:“这是你大哥,贺昀辛。”
大夫人为难他、刁难他,他不会觉得诧异,那死婆子对他鄙夷的态度不作假,若说没有大夫人在背后撑腰,他可不信。
偏偏此时对自己亲和有加,谁知道大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
谁要认贺昀辛这个大哥啊,他们母子也许都不是好东西——
不,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不出声,却情不自禁的打量着贺昀辛。
在前门隔的距离远,相貌身形只能瞧个大概,近了发现贺昀辛换了件常服,依旧是西装革,不过留洋回来的人和生活在旧社会的他们不同,分外洋气。
肩宽腰窄脊背直,属实好生俊朗。他读书多,书卷气浓,文质彬彬的绅士气质也不与这旧宅相冲。
晏竽心存别扭,不愿意“认贼做哥”,咬唇抬眸,干瞪眼望着贺昀辛,闷声不出气。
若不是贺延知抛弃他和他娘,想必去外留洋的人是他晏竽,何苦跟现在一样,饭局上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贺昀辛的生活合该是他的生活。
晏竽半响不出声,尴尬徘徊在饭局之间。
当了多年的女主人,哪有人会直接明了拂去她的面子,况且她好心给晏竽找个台阶下,不料晏竽不识抬举。笑容卡在脸上片刻,却有多年的处世道行的沉淀,自然而然换了个称呼拉进关系道:“小竽腼腆得很呐。”
贺昀辛出口打破僵局:“大概是初次见面,生分实属正常,莫要生分,一家人随意就好。”
他骨节清晰的手指扣着盘荤菜端到晏竽面前,礼数上周到无误:“你有口福了,这是我从外带回来的新鲜菜,尝尝味道。”
色香味俱全的rou香窜鼻,穷困多年的晏竽禁不住诱惑。他正要夹菜,却感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
贺延知正在看着自己。
晏竽刚想在说些什么拉拢关系,撞上他那疏离的视线,话噎回肚子里去了。
“原来是着急吃菜。”老太太小眼轱辘地转,盯着那盘油腻腻的荤菜,Jing明的光未曾给岁月削去,她以为是晏竽没见过世面,嘴太馋,最起码的礼节也没有,便指使婆子点了她前面几个素菜,略有揶揄道:“端给他尝尝鲜。”
这活落在晏竽耳中便是只有一种意思,他横竖都觉得她有意所指——无非几个破菜,给他吃像赏赐一般。
打发要饭花子呢!
若真对他好,为何到现在还不让他姓名登入家谱?竟说些无用的废话话。
晏竽假笑夹菜道谢,低着头吃饭。
他像一个过客,没人在意他,是个多余的人。老太太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关于贺昀辛在外的生活,问他有没有吃饱穿暖等等诸多事宜。
一顿饭吃的不是滋味,晏竽却抓住一个关键。
贺昀辛是才从远洋回来的医学生。
会医术……
对了,整个贺家世代边沿承医术。
他联想到那日在贺延知的房间,自己莫名流了一身的汗水,不由瞎想自己不会患上不知名的病症,确确实实该找个大夫来看看。
左思右想,该不会是大夫人和老太太给他下了毒吧。
他自认为惜命,千万别遭歹人下毒,一命呜呼了,往后若他得了贺家的财,别有钱但没命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且贺延知对他的态度日益冷淡,自己还不如拿请帮忙看病的借口,去跟贺昀辛套套近乎,若是打好关系,从兄友弟恭方面下手,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