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犹豫,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不想走了。
然而,刚推开门,就听到一道稚嫩的声音,一个穿着浅蓝色短袖的小崽子喜滋滋地朝他喊了声哥哥。
从夏看到迎面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的宝宝,立刻愣在原地,被小崽子趁机抱住大腿,一叠声喊着哥哥。
从夏低头看着长高了点的宝宝,傻乎乎地问道:“你认识我?”
只是酒店相处了半天,宝宝还记得我么?
看到小崽子点了点头,从夏的身体禁不住发抖,一时不知是难过多些还是激动多些,他弯腰蹲下,目光和宝宝的视线齐平。
想去摸一下宝宝圆乎乎的小脑袋,又想到自己感冒了,伸出去的手立即停住,静静垂下,只一直看着宝宝。
经过了一整个夏天,小崽子肉肉的脸蛋小了点,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粉色的小汤圆,见到从夏不靠近自己了,不解地喊道:“哥哥?”
可爱的嗓音黏糊糊的,说着突然自己凑过来搂住从夏的脖子,小小的手指碰了碰从夏潮红的脸颊。
“哥哥,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发烧啦?”小崽子以前有过发烧的经历,知道皮肤烫烫的会很痛苦,小眉毛立刻皱起,手心拍了拍从夏的后背:“哥哥,不怕。”
“宝宝放开我好不好,我生病了,会、会传染给你的。”
从夏急得额头起了层薄汗,小崽子身上暖暖的,香香的,最关键,是他日日思念的宝宝,从夏忍不住想掉眼泪。
那种眩晕感不合时宜地涌来,一阵阵刺激着他的身心。
从夏强忍着不适感轻推了下小崽子,却没推开,右手的尾指不知何时被崽子牢牢攥着,小崽子手心热乎乎的,紧紧不松开。
还凑到他耳边,嘟囔道:“哥哥,发烧很难受的,你不要走。”
“要爸爸带你去医院,护士姐姐扎针,还要住院的,哥哥别怕。”说着还颇为熟练地摸了从夏的额头,碰了碰从夏心口的位置。
从夏却听得心里一惊,宝宝才四岁多,怎么知道这么具体的过程?
果然,闻奕走了过来,适时解了从夏的疑惑:“他一出生身体就不好,住了几年院,今年才好转。”
“什么…”从夏头脑懵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我一直陪他在国外治疗,没在海城。再回来,这里变化很多。”说完这句,闻奕垂眸,幽深目光从上方直直投进从夏的眼里,声音平常,语气却带着一丝丝质问:
“从夏,你这些年,又在哪呢?”
男人有种久居高位的威压,从夏仰头,几乎在听到的那一秒反射似地偏头,眼角酸涩不争气地涌出,比眼泪落得更快的,是他深深的自责。
从夏泪眼朦胧,喉咙如被堵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心脏像被扔在滚烫岩浆里,受着灼烤。
“哥哥,你不要哭…”宝宝反而像个小大人一般,伸出小手想帮他擦眼泪。
可是,不知怎的,看着哥哥哭得越来越厉害,他小小的心脏也酸酸麻麻的,圆圆的眼眶跟着砸下泪珠,呜呜哭了起来。
嘴巴瘪着,哭得一抖一抖的。
一大一小霎时间吸引了餐厅外路人的注意。闻奕再不停顿,只用了些力,就将从夏拉了起来,将他转过身使得两人面对面。
那条洗得白白的方巾重新擦拭到从夏的眼角,男人的指尖碰到从夏的脸颊,一点温热触得从夏一激灵,迅速捂住半张脸,只露出潮红的眼睛,浸润着晶莹泪滴的瞳孔清亮无比,声音却闷闷的:“我、我…”
还是说不出口,直接说出宝宝是他的,是他怀胎十月生下的吗?
又是说他生下宝宝后,实在养不起宝宝,把那么小的宝宝,丢给了闻奕。
宝宝身体不好,会不会就是那时候受了风寒,留下的病根子?都是他的错,他从来、从来都不是个好妈妈。
越想越难受,从夏低下头,单薄的身子在日光下像是只颓败的白山茶,再禁不起风雨摧残。
他神情恍惚,也不知怎的,察觉到闻奕灼灼目光,他下意识就向后退了几步,逃儿般地要躲。
却不想,几乎在下一秒,他的左手腕就被闻奕抓住,右手的小尾指也被宝宝握在手心不放。
“不要走…呜呜…”小崽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袋晕乎乎的,见到很喜欢的哥哥要离开了,心里惆怅的情绪铺天盖地涌上来,他转而抱着从夏的大腿,犹如只贪恋温暖的小动物。
他还很小,不懂这股情绪是什么,只知道很难过,全身仿若浸在寒冬,悲伤侵蚀小小的身躯。
从夏愣了愣,吸了口气,还是舍不得,他主动蹲下身想抱起宝宝。
却被闻奕拦住:“你还在发烧,”说着他瞥了下从夏薄薄的肩背,自己单手抱起了小崽子:“他很重。”
小崽子终于可以和从夏视线齐平了,一时间又哭又笑,攥着从夏的手不仅没松开,另一只手更是伸出来要圈住从夏的脖颈。
“念念,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