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以南,八棵树地区。山顶简易指挥所内,电话声、发报声、跑步声和报告声交杂成一片。孟占山正在观察布防,他把两个团部署如下:13团驻扎在左翼的太平沟、14团驻扎在右翼的土山。两支部队呈楔形排开,正好和居中的旅部成品字阵形。但孟占山却并不这样讲,他说这个阵型叫蝎子阵,13团、14团是两只大钳子,旅部是脑袋,警卫营战斗力最强,自然也就成了那条最毒的蝎子尾巴。一名参谋跑进来报告后,将一份电报递给作战科沈科长。沈科长仔细看过,不由面露惊讶。王参谋长走了过来,问:“电报上说什么?沈科长?”“电报上说,本溪失守,敌人正大举来援,我军正面是郑洞国率领的的国民党飞机轮番轰炸,一天最多达30架次。照明弹、燃烧弹、曳光弹轮流引爆,被炮弹打燃的民房和建筑物熊熊燃烧。白天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晚上满城火光,亮如白昼……通往城南的乡陌小道上,一支身着黄色军服的队伍正奋力疾进。部队行色匆匆,但纪律良好,数千人的队伍除了有力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听不到一个人讲话。他们的装备不错,很多人扛着卡宾枪,花机关枪,还有不少轻机枪和重机枪。天气炎热,战士们敞开了胸怀,呼出的热气和身上的热汗,在队伍上方蒸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仿佛有一种令对手望而生畏的气场。队伍后面忽然传来了马蹄声,两匹马飞奔而至,老远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叫:“孟旅长!孟旅长!”孟占山循声看去,竟是熊伟民:“伟民!是你?”两人滚鞍下马,热烈拥抱。“报告!教导团保卫科长马国富,奉命将熊队长带到,请指示!”一名大汉翻身下马,冲孟占山立正敬礼。孟占山连忙还礼,“辛苦了!”孟占山和熊伟民相视而看,“怎么样?在教导团待得还好吗?”熊伟民笑笑:“我……我觉得当共军也挺好的,起码心里敞亮!”随后又凑过来小声嘀咕道,“就是……伙食差点。”马国富在一旁插话道:“熊伟民同志进步很快,现在已经是队长了。”“噢?”孟占山颇感意外:“进步很快嘛,熊伟民同志……”马国富又说,“熊伟民同志改造积极,带动了一大批解放军官,我们都看好他。熊伟民同志,希望你好好表现,再立新功,替解放军官争个面子!”“好!一定!”熊伟民庄严敬礼。……粘稠的血浆顺着街道流淌,满目疮痍的废墟随处可见,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尸体,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每一处街道。散落的枪支弹药已经淹没在肮脏的积水中,肩带已经泡得发胀,尸体渗出的鲜血已经染的四周一片血红。墙上溅着血,路边的沟里积着血。被雨水泡胀的尸体,在烈日下已经由白变绿由绿变黑,吹气儿似的膨大起来。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折断的刺刀,碎裂的枪托遍地都是,焦黑的泥土被血浆染成了紫色,泥水变成了血水。激战数日,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无论是守军还是我军都已经杀红了眼,从城南到核心守备区,从城北到城西,到处都是焦土,到处都是血rou战场。14团已经先后发动了十几次冲锋,次次都是泼命似的打法,笃定要势在必得,却仍没有拿下政府大楼。也不是没有战绩,打了大半夜,14团发挥打夜战的看家本领,终于扫清了外围,以伤亡六百多人的代价占领了四周的地堡群。谢振国带着警卫连匍匐入地堡残骸,里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子弹壳,已经没过脚面。地堡之间沟壑纵横,直通大楼,上面还覆着一层铁板。“娘的,怪不得狗日的子弹打不完,原来有专门的运输通道!”谢振国不禁感慨道。说罢,他大声命令大家:“赶快清理阵地!构筑工事,防止敌人反扑!”“嗵嗵嗵——”他的话音刚落,一连串炮弹打来,呼啸着在刚占领的阵地上爆炸。正要抢修工事的战士们顿时被炸了底朝天,泥土、碎石合着残肢碎rou狂飞乱迸……疯狂的炮击之后,敌人的反扑开始了。“嗤嗤——”几个冒烟的家伙打着旋飞来,原本看得清楚的战场很快就烟雾缭绕,变得一团混沌。“烟雾弹!”
谢振国挺着一挺机枪,朝左右喊了一嗓子,“不要慌,听我命令!”烟雾迅速扩散开来,漫过街道,漫过废墟,将有限的空间填得满满的,并在继续蔓延。敌人的靴子踩在瓦砾上,发出哗啦的声响,已经越来越近。“打!”随着谢振国一声喊,密集的火力开始朝烟雾倾泻。视野受到限制的战士们心里有些发慌,蹬着血红的眼珠子拼命扫射。浓浓的烟雾里,开枪的火光就像乌云里的闪电,远处不断传来瘆人的惨叫声。谢振国抱着一挺机枪,向前猛烈射击,不一会儿,枪管就打红了。“快,手榴弹!甩!”谢振国把帽子一丢,亮出了光头。战士们纷纷扬起手臂,一连串手榴弹朝着烟雾里抛去,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啊!”“哎呦!”烟雾里爆发出一连串的惨叫,随即是退却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娘的,敌人能冲出来,说明铁丝网己经被打开了!同志们,跟我冲!”谢振国耳听对方炸了阵,立即下令冲锋,正好趁这股烟雾迫近大楼。“慢——”周正一把抢过机枪,“老谢,你喘口气,让我来!”谢振国大急,“你个搞政工的凑什么热闹?给我!”“娘的,连文艺兵和炊事兵都上了,还什么政工不政工的?你必须歇歇!我带人上,这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