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一笔一划写下这道关于自己的诏书,越是知道自己此时危险,越是心不颤手不抖,写完便放下笔静静等着。
皇帝走到言十安身后站定,看着他脖子上的红斑忍不住兴奋的想,若没有这红斑,他是不是会因为这道自己亲手写下的关于自己的圣旨而激动的全身泛红?!
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控制不住的想靠近。
他弯腰从言十安肩膀伸出手去,以一种半抱的姿势拿起诏书。
言十安的手已经摸向蹀躞带的其中一根带子,那人却又直起腰回到了书案后,拿起玉玺盖到诏书上。
“言卿还不过来领旨谢恩?”
言十安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起身过去行礼:“微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亲手将诏书放到他手里,正要握住他的手去捂紧诏书时,却见他已经先一步握紧了放下手臂。
有些遗憾的收回手,皇帝将他扶起来,看着他笑意盈盈的问:“为官不过数月便擢升一级,古往今来也不多,言卿可开心?”
“微臣谢皇上器重。”
皇帝围着他转了一圈,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边笑道:“以后言卿需常伴君侧,记录朕之言行,满朝文武都及不上言卿和朕亲近,朕很是欣慰,值得庆贺一番。”
当看到皇帝拿起一份糕点,言十安便知事情到底是走到了最坏的局面,他反倒越发冷静。
并非不虞安排不够妥当,是她没料到皇帝混帐起来直接把来禀事的臣子都赶跑了,于是有了这一段空置的时间。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看能不能拖到人前来。
皇帝把糕点往他面前递:“知道你吃不得杏仁,这不是杏仁糕。”
言十安接过来,拿起一块又放下,后退一步跪下:“启禀皇上,微臣有罪。”
“哦?”今天还有很久,耽误一点也无妨,皇帝颇有趣味的看着他问:“何罪?”
“欺君之罪。”
“没见过这么响亮的欺君之罪,说来朕听听。”
“臣不止吃不得杏仁,还吃不得许多东西,所以臣极少在外用饭,为官后也因为这个原因少有和同僚相聚,导致背后已有不少人说臣清高自傲。”言十安伏倒在地:“臣如今已有病症在身,若再吃着犯病的东西,怕是会君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皇帝笑意里带了些冷意:“今日若治了你的罪,罪名一定不是君前失仪,而是抗旨。”
话说得这么重,言十安彻底没了退路。他拿起一块糕点装模作样的送到嘴边,一隻手抚向蹀躞带,脑子极度冷静的判断按下去后自己拿住皇帝后该先撤往哪里。
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展颜的位置所在,可眼下他不能把活命的机会放在一个不甚信任的人身上,他得以最快的速度说出自己的身份,展颜只要不动手就是帮了大忙。到时他得靠着墙走,只要离开勤政宫,他的人就能接应上。
飞快把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手上更要用力时,外边传来兵部尚书郑隆的声音。
“皇上,许将军派传令兵送回紧急军情。”
言十安的手上顿时卸了力气,不着痕迹的长长呼出一口气。
皇帝却怒了,早不丢城晚不丢城,这时候送回消息来坏他好事,该死!
“去把那常败将军绑回京城来,朕要亲手砍了他!都给朕滚!”
“启禀皇上,双绳城未丢。”郑尚书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让传令兵过来,皇上如此盛怒,怕是又一条人命:“臣问过了,许将军让传令兵送回消息,丹巴国派出使团,由许将军派人护送前往京城,算着时间,如今应该已到半路。”
都得用上
两国打得不可开交,占据上风的一方却派来使团,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一甩衣袖,走回去坐下,边道:“进来说话。”
郑隆进来后眉眼不抬,当没看到屋里还有一人,和地上那盘格格不入的糕点。
“丹巴国派出使团来做什么,许容文问清楚没有?”
“这是许将军的信。”郑隆将一封信双手奉上。
皇帝不接,揉着额头道:“念。”
“是。”郑尚书拆了信,展开信纸一目十行的扫过便知麻烦来了。
“罪臣叩问皇上圣体金安。丹巴国派出使臣携国书来到大军阵前,称丹巴国皇帝有与大佑世代交好之心,欲与大佑谈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臣派人一路护送至京城。来使九人皆身强体壮,骑的上等好马,臣推测,只会比传令兵晚四日左右到达京城,拜请皇上早做准备。罪臣许容文敬上。”
皇帝眉头紧皱:“丹巴国连夺数城,气势如虹,此时前来,怕是来者不善。”
郑隆应是:“原以为还有七八日,没成想对方会这么快,皇上,我们不能耽搁了。”
“传召四品以上官员勤政宫议事。”
“是。”
皇帝又看向言十安,看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心里有数,语带戏谑的问:“这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