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被烧的红红的,良久温度都不曾降下去,身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的黑灰。火势主要集中在半山腰往上,以及山寨的位置。但并非只有山上,山下也都是被浇了油的。平静的江面上,倒映着火光。明明是初春时节,却烧的如同夏季一般,燥热不安。芦苇丛的江边,水的温度是温热的,他们烧火的时候,在这里也放了油。沿路要逃下来的人跳到水里,反倒是点燃了江面的火势,人被烧黑后浮在水面上,一股难闻的焦味。漆黑的,无一物的。只剩下被烧烫了的水面。火势太吓人了。“县主,这岸边的芦苇丛已经被烧没了,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了,县主我等还是先撤退吧。”沈笑语:“刚才我们下船时,水面上还没有漂浮着油水,是我们上山的时候,有人在江面上倒了东西。”火光中,越过层层的火焰,沈笑语看到之前江匪的一艘贼船。贼船的船头站着一人。短布褐衣,身上别着弯刀。是山匪的匪头子,曲三娘。还有一人在江船的弯棚的船舱里,落着的席子看不清人的上半身,只能依稀看到船内的人穿着一身白衣。白衣胜雪。眼见烧到身上了,罗千户见沈笑语不挪动步子,只差跪在地上求着了。“县主,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和指挥使交代啊。”沈笑语怔在岸边良久,后才缓缓的转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来剿匪的三艘船,因得体量大,见到火势,船夫便将船开走。沈笑语登船,在江面看着一座山,熊熊燃烧。初春时节,火烧过浇油的地界后,火势渐颓,忙着扑了一夜的火后,天亮之时,已经没了明火。周边几县的官吏都闻讯而来。山林的尸体相继被抬了出来,一具烧焦的尸体被抬到沈笑语的跟前。真金不怕火炼,谢虞身上那金线勾勒的衣裳在灰烬中若隐若现。罗千户看了一眼沈笑语苍白的脸色,随即道:“县主,这不可能是小公子,您瞧他这身上,根本就没有随身佩戴的玉佩。”贵族公子都有佩戴玉佩的习俗。谢虞没有,那是因得他那一块,正佩戴在沈笑语的脖子上。明明常年佩戴的玉佩,却有凉凉的冰意渗透到肌肤,冰凉的很。烧焦的尸体手腕,曾经绑过一根绳子的东西。轻轻的碰触,绳子变成灰烬。?? 他不会死的这具尸身,不论是身材,还是体量都是与谢虞相似的。沈笑语的心中翻涌,一股酸味溢出来,反胃的很。这般情形在跟前,没一人敢张嘴说话,都屏气凝神,等着沈笑语开口。“将尸身抬到船上去。”郡县的官吏见此情形,默默的送上来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椁,将谢虞的尸体安置了进去。罗千户壮着胆子问道:“县主,可要回长安城?”沈笑语的手放在棺椁上。这县老爷为自己打造的千金棺椁,倒是适合谢虞这性子。沉默片刻,沈笑语看向东方将晓的方向,道:“他们皆以为出此事,必当让我们受挫,而鸣鼓收兵。”“我今日,非得追兵千里,定报此仇。”腾下来一艘大船,将烧死的人,包括这看似谢虞的尸身在内,全部运送回了长安。船只逆流而上,定然在长安城中掀起一番风浪。舳舻满江。沈笑语带了两千余众,南下剿匪。
罗千户与沈笑语并立船头,看着船压过波浪,“县主,如今我们去哪里?”“顺流而下,去见一个故人。”沈笑语要去的,正是当初曲三娘带着他们,稍作停留的山下寨子。高山峻岭之间,距离江匪所在的小山头,并不算远。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到了临时停驻的,山下小寨子。大船远比小船行驶的快,官府的大船靠岸之时,江匪的小船这才靠岸,尚且还在搬运从江匪山寨里搬出来的行囊。不出沈笑语所料,之前江匪寨子里逃走的人,如今正在这里停留休整。这地方停留的人,只有老弱病残。明面上没有一个强壮力。在场的江匪,见到沈笑语,皆是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沈笑语竟然这么快的,就带队追了上来。所有的人都被围住,警惕的看向沈笑语。闹出来动静,曲三娘也从矮屋子里钻了出来。“这不是妹子吗?”曲三娘见到沈笑语,并无意外。“之前,就说我家这妹子是人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不曾想,竟然是一个女将军。”寂静的风刮过寨子后方,半个人高的草,不规则的波动着。烧焦的味道随风而来,提醒着沈笑语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沈笑语:“曲三娘,真是好狠毒的一颗心,连带着自家堂口的人,都放火烧山。”曲三娘:“之前便与妹妹说过,我们这做匪的,也派系颇多,有十八个堂口,我们这小堂口不过是个二堂,那些人非我同堂。”“火势起的快,这人跑不过火,也折损了不少,我手底下的兄弟。”曲三娘边说,右手便放在自己的弯刀上,而左手放在身后,在打指令。未等山匪们先动作,沈笑语伸出手,挥动了手指。在船上,数百名弓箭手早已经准备好。他们箭头对准曲三娘的方向,但没有瞄准这些妇孺的方向,而是越过妇孺,对着后面的矮屋子和茂盛的草丛。弓箭声落地,传来阵阵哀嚎。曲三娘脸上的笑意再挂不住,强颜欢笑道:“这都被县主发现了,县主当真有用兵之才。”“可惜不能早些认识县主,与县主当个真姐妹,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沈笑语回答道:“我唯一后悔的事,便是在当初放过了你。”“你既可以拿手下堂口,当诱饵引我们深入,那自然也可以,拿着手下堂口的老弱妇孺,当做诱饵。”“你这样的人,活着,便在害人。”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