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诺给外头吵醒了。
到闫府已经一个半月。那日陶诺得空跑出闫府回去柳安堂,柳安堂的老板柳林生大夫据说到外头云游行医去了。
狗屁的“云游行医”!他自然要跑!
闫府叫媒人来柳安堂说亲的时候,陶诺和柳昕留在后院晒草药,没见着人。柳林生和媒人聊了个十成十,得知是给闫承骁和柳昕说媒,脸色都变了,直道我家小女哪配得上闫五爷。
媒人抖开红帕,乐呵呵地说:“柳大夫莫要推辞,闫府的门岂是随随便便哪家姑娘就能进的?令媛若是进了闫府,自是少不了您的好处。况且闫老爷的脾气估摸着您也晓得一点,您行行好,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就是威胁了。
可闫承骁的名头谁没听说过,一个混不吝彪汉子,哪家愿意把孙女嫁给他受罪!
柳林生没办法,跟柳昕说了这事。柳昕一听泪就淌出来了,说自己死也不嫁。
听话懂事的柳昕一反常态闹腾个劲儿,把白绫拿出来要上吊,还是陶诺帮衬着没出大事儿。柳林生觉着不对劲,追问下得知柳昕早已和隔壁买菜的那家小子私定终生,连那种事都做过了!
这下便是柳林生点头,也嫁不成了。
眼看闫府来柳安堂下聘抬花轿,柳林生没得办法,将陶诺迷晕了扔进花轿里。
于是捡来的徒弟陶诺,摇身一变成了亲生孙女“柳昕”,跟着花轿进了闫府。虽说柳安堂和闫府一个城南一个城北,不见得能撞见认识的人,不过以防万一,生怕陶诺被人认出来东窗事发,柳林生连夜带着孙女跑出申城。
“太太,您醒了么?”外头有人敲门。
陶诺认得这个声音是院里管事的碧春,他抬声:“醒了。”
碧春推开门,几个下人鱼贯而入,端盘递水伺候他起床。
平心而论,闫家对这位娶进门的姨太太当真是没话说。寻常人家接姨太太进门是从偏门走,他“柳昕”是八抬大轿正儿八经从闫府正门抬进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进府到现在也就见过老爷和两位夫人一次,从未说过叫他日日起早去给老爷夫人请安,睡到日上三竿都没人管,随性得很。
这种有人伺候没人管的日子清闲,陶诺一边扮演好“柳太太”,一边寻摸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是头一回,碧春在外头叫他。
陶诺看她叫人准备来的衣裳,问:“今儿个怎么了?”
“回太太的话,今儿少爷出院回府呢。”碧春喜笑颜开。
出院?
不是说闫五爷从岭山回来时快断气了么,这才一个半月呢,怎么就出院了!
从车上下来,闫承骁接过豆泥递来的拐杖,神清气爽。
行李由碧春送回院里,闫承骁去拜见爹和大娘、二娘,其他哥哥姐姐不在府中,他省了拜见的工夫,大步流星往自己院里走。
豆泥紧赶慢赶在他身后跑,生怕闫承骁又摔了,好在这回一路平安。
闫承骁视线扫过一圈院里的下人,开口便问:“太太呢?”
碧春答:“太太身子不舒服,在里屋歇着呢。”
身子不舒服?
闫承骁把拐杖扔给豆泥,一瘸一拐推开木门。
“啊!”
他的姨太太一条腿正跨在窗沿,不知所措地望过来。
在豆泥的叫声里,闫承骁关上门,默不作声仔细打量从窗沿下来的柳太太。
寒风凛冽,她像是不怕冷一般,只着一身墨绿色绸缎绒棉金纹高领旗袍,绒白披肩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光滑白皙的肩膀。英式高跟鞋穿在她脚上,更显双腿修长,高挑优雅。微长的发丝在脑后挽成髻,发髻中央插上玉簪。
妆是碧春帮太太化的,妆容淡雅Jing致,粉脂黛眉,琼鼻朱唇,天生一副摄人心魄的狐媚子长相,一双灵灵有神的桃花眼便是不笑,也自然流露出三分亲人的笑意。
膝盖和肩头着了冷,冻得通红,嫩得滴出水来,荡起层层涟漪。
——乖乖个爷爷的,这是他二位娘从哪里招来的狐狸Jing。
闫承骁喉结上下一动,挺直腰背走到桌边坐下,“夫人方才要去哪儿?”
去医院给你下药叫你后半辈子都在棺材里过!
陶诺黛眉微蹙,眼底带泪,举起手帕盖住嘴角,软绵绵地说:“您便是五爷?”
抬帕子的时候,却是把那缺根小指的左手露了出来。
闫承骁眼皮一跳,脑袋的伤口隐隐作痛:“……”
陶诺:“……”
闫承骁:“……”
陶诺:“……五爷?”
闫承骁深吸口气,朝他招手:“你过来。”
陶诺总感觉他这个眼神是想吃了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不情不愿走过去。
还未站定,闫承骁扯住他按在桌上。
陶诺惊呼一声。
闫承骁牵住他左手。他这两年在岭山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