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宴桃源深洞,一曲舞鸾歌凤。长记别伊时,和泪出门相送。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
──李存勖,如梦令。
秋如孟睁开双眼,瞬间有些恍惚。
天se尚未全亮,竹帘半掩,光线朦朦胧胧的,依旧是一室昏暗;外头雨声淅沥沥地响着,如同过去数日那般,闹得让人心烦意乱。
那人轻佻的嗓音却穿越点点雨声,从遥远的过往传来,清晰得彷佛还响在她耳畔;秋如孟犹记得彼时,她不愿他直呼自己闺名,那人便每每在她面前瞧着她,y出这首人间文人所写的词句,语调闲散缓慢,毫无正经,她向来拿他无可奈何,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更是堵得慌。
谁想日後,这却成为她最常与那人在梦中相见的片段。
窗外sh凉的气息拂面而来,她微微回过神,才发觉右边锁骨的旧伤一ch0u一ch0u的,酸疼不已,想她秋氏一族以农立基,观云测天象的本事傲视东山,然她自当年得此重伤,大门不出,便能知晓是否将雨,b观云院的能士还要准上几分。
拥被坐了好一会儿,待愁绪略散了些,她才起身穿衣梳发。
刚把梳子放下,一丝药香便传入鼻间,她的侍nv小荷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盆子,悄声走了进来。
「君上!您怎麽自己起了,也不唤奴婢进来服侍。」
小荷见秋如孟已经穿戴整齐,吓了一跳,赶紧将布巾浸入掺了草药的热水,随後手脚麻利地敷到她的右锁骨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上头铜钱大小的铁环。
──锁骨穿环,废她一只右手,起居即便如常,她年少时曾使得极好的棍术,是再也无法使动了。
她只浅笑安抚:「没事,我今日正好起得早了些。」
「君上,您昨晚没睡好麽?」小荷仔细地端详秋如孟的面容,「您的眼睛好红啊!」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抬手00眼皮,平静地回道:「大概是作了梦的缘故,不要紧的。」
小荷哦了声,又扭了另一条布巾,嘴上边好心宽慰道:「那麽君上就不必太过烦忧了,都说梦境会与现实反着走呢,君上既然作了恶梦,那麽所思虑之事,定然会是一个妥当的结局。」
秋如孟闻言却是沉默了良久,垂眸遮去一闪而逝的痛se。
再开口时已是如常,「……我晚些,想去忍姐那儿坐坐,你帮我传个话吧。」
「好的。」
看着小荷收拾完杂物,捧了盆子走出房门,秋如孟心中踌躇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走到隔壁书房,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红布掩着的木盒。
她素手拂过,万分轻柔地打开它,通t青翠的玉萧躺在盒底,安静地与她对望,她嘴角扬起浅浅笑意,带着无限怀念。
萧声温润幽静,那人竟然y是能将玉萧吹出他那般的轻浮x子,莫怪jg通音律的九伯听了总是摇头叹气,直说可惜了这麽好的乐器。
如今,闲散洒脱的乐音犹在耳边,吹奏它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都说一点芭蕉一点愁,看来真是如此啊。」
隔着茶杯冒出的氤氲水气,秋如孟睁大眼睛,看着对面那风华绝代的素服nv子撑着下巴,长声叹息;饶是秋如孟与nv子无b熟稔,她的美貌仍不时令她惊叹,她现又故作那忧愁状,更是惹人怜惜。
秋如孟忍不住道:「忍姐,你何时也学着那些文人伤春悲秋啦?」
nv子立即敛起忧se,横了她一眼,「我牺牲se相,还不是为了搏你一笑麽?」
秋如孟见她恢复本姓,噗哧笑道:「是是,真难为你了,我知你心地良善、ai护妹妹我……」
「行,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她不甚耐烦地挥手,「说吧,这麽一早便过来盯着我用早点,要你吃你又不吃,想甚麽呢?」
秋如孟默了下,强笑道:「议事堂今日休堂,我不用见那些家臣,心里轻松得很,难得清闲半日,便来寻你说说话。」
nv子却不是这麽好忽悠的,她奇道:「一向都是我主动去寻你,你又何曾这麽勤快地跑来找我?」略顿了下,又道:「更何况,我也是你的家臣,每天在议事堂与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休沐,你为了你的清闲来扰臣下的清闲,於情於理,都不是你堂堂一个独山nv君该做的事吧?」
面对她的质问,秋如孟只能苦笑,「忍姐这是在埋怨我?」
「小的岂敢?小的这是担心您啊,」nv子戏谑地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叹气道:「如孟,你虽不说,我却知你定是昨晚又梦见故人……能让你举止反常的,从来就只有一人而已。」
「……」
秋如孟顷刻被堵得哑口无言。
被她唤做忍姐的明yannv子名为秋忍,是她的族姊,醉心於武功,又好四处游历,养出一个豁达爽快的x子,然平时看似不拘小节、粗枝大叶,这种事情倒是十分通透,让秋如孟无法反驳。
见她未答话,秋忍便顾自开口劝道:「如孟,逝者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