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吴乞买也算皇帝?”
这是很长一段的女真族渊源,大概就是乌珠的父亲完颜旻创立金朝,英年早逝,按照女真兄终弟及的习俗,他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弟弟完颜晟。女真地处偏寒,族人都寿命不久,哥哥传给弟弟,弟弟再传回给侄子,以保证部落中永远有壮年作首领。
乌珠很看不起自己这个叔叔:“皇位应该是完颜氏中最有能力的人获得,而吴乞买是一个废物,甚至不能带兵打仗,还把大量的土地和财宝送给了夏国,只为让夏国称他为主人。”
赵熹皱眉,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思考了一下乌珠究竟是不是在指桑骂槐。
“我阿爹是女真人的英雄,他去世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有长大,因此,吴乞买只是帮我们保管皇位。可他现在竟然想要自己的那个只会喝酒的蠢货儿子蒲鲁虎继承皇位,这不是荒谬吗?”
这到底在骂谁?赵熹不说话了。乌珠究竟知不知道宋朝的故事?这话是不是故意的?
“蒲鲁虎把我们的布防图送给了宋朝,希望赵煊可以派兵把斡离不杀掉,哦,还有我,这样一来,我阿爹的儿子们就只剩乌本一个大人,他是一个老实人,没什么用。皇位就可以落到他头上了。”
赵熹问:“……你不是怀疑我偷走了布防图吗?”
顿一顿,乌珠说:“你不是说你没有吗?你没有,那就是蒲鲁虎。也许是粘罕给他出的主意。赵煊拿到布防图以后就找人袭营,结果你们宋朝有人把袭营的消息告诉了斡离不,他早早跑到山上去打伏击了。”
赵熹微微闭了闭眼。
他感到赵煊愚蠢。和就和,战就战,都要把人送走了,为什么还要想不开来袭营?赵煊的第一目标难道不是守住都城、保住皇位,再把父亲接回来吗?这下好了,他不想和,有的是人想和,消息被人卖掉,宗望不仅没有死,还会大大发怒,加重勒索。
可他又想起流水一样的珠玉、金银,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青铜鼎,无尽的耻辱,如果是他做皇帝,面对一份可以全歼敌人的布防图……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赵熹浑身一凛。
他还替赵煊思考,他差一点——
他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他们怎么不告诉你?”
如果宋朝早有人把消息卖给了宗望,宗望又几乎带走了所有的人,那乌珠为什么会留下来?他们是兄弟,乌珠出事,于宗望有什么好处?
乌珠并没有正面回答:“我不留下来,你怎么办?”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他,我会死吗?那一队潜入他营帐的兵士究竟想干什么?赵熹在马背上直起身体往后看,太阳照过乌珠的眉眼,俊朗而蓬勃,他们纵马直入营帐中心,乌珠翻身下马,又对他伸出手:“下来吧,萨那罕。”
赵熹说:“我自己会下马。”他据在马上,居高临下,再次审视乌珠。
和宗望踢球蹴鞠的时候,赵熹很清楚那是敌国的元帅,他来做人质,陪同、讨好他,在他手底下安全过日子然后回家,即使看起来关系再好,宗望悄悄撤走不带他,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乌珠呢?乌珠……乌珠怎么样?乌珠喜欢他?他一边看着乌珠,觉得乌珠挺好,不错,可一边又觉得疯狂,自己竟然交付到了这样一个人手上,他看起来自大、狂傲,甚至和他没有任何的共同话题。恍恍惚的时候,他又想起他们是分开的河两岸。
可萍草已经被风吹在一起,咕噜咕噜,银瓶喝满了水。
“这么说,萨那罕已经成了我的女真名字?”
“只有我能叫。”乌珠说,“这是一个很尊贵的名字,别人会觉得你起这个名字冒犯。”
赵熹明白了,就像玉皇大帝一样,如果哪一个汉人给自己起名字叫玉皇大帝,大概也会引人注目的,他点点头,乌珠的手伸过来,他一搭,轻盈地跳下马,然后——
胯部的酸楚叫他跌了个踉跄,直接跌进了乌珠的怀里。
乌珠揽着他,哈哈大笑。赵熹一想到这种苦楚是拜谁所赐,就回头瞪他:“笑什么?”
乌珠说:“好吧,萨那罕不许我笑!”
赵熹说:“是的,不然我要惩罚你了。”
乌珠说:“萨那罕要惩罚我了!”
赵熹瞥了一眼他,在营帐的中心,文明的世界,他对乌珠勾一勾手指,轻轻落在他耳垂上一个吻:“罚完了,滚吧!”
乌珠没有滚,赵熹滚了。他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康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里面了,他扑到赵熹面前,摸摸他的胳膊腿:“大王没事吧?”
赵熹看他的面色都好:“我没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康履愣住了:“没有啊?有人来过吗?”
有人。
就在赵熹和乌珠跑出去的后一刻,一队宋军进入了这里。
赵熹凝视着营帐四壁,忽然感到一阵冷,而宗望的使者也很快到了,是他的弟弟宗隽:“九哥,我哥请你去。”他脸上稚气未脱,也藏不住事:“昨天我派人来找你,可那些人一直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