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间喊声震天,久久回荡。
大雪漫天,山巅上,朔风夹带着碎雪,卷起宽大的黑袍飘荡翻滚。
贺紫湄俯首道,“主君,刚收到的消息,余先生已经进入北狄军中,跟随阿迦罗前往漠北。”
黑袍人负手道:“很好。还有一件事,我要你们去一趟中原。”
密语
大梁城,入夜,大司马府
几个月不见,纪夫子眼梢的沟壑纹路更深了,看起来愈加苍老。
一个高峻的青年迎出府来,“夫子辛苦了,请随我来。”
“你是……?”纪夫子对他有点印象,当日在文昌阁大殿上的那名轩朗清肃的士子。
“江浔,江寄云,夫子可以叫我寄云。”江浔道。
纪夫子收到玄门的鹞鹰传信时,还在外云游采药,一听说军医诊断是椎骨受伤,即知不妙,急急赶回大梁。
进了里屋,见到躺在榻上脸色铁青嘴唇发紫的秦羽,纪夫子更感觉不妙,看来除了脊椎受损,还有内伤。
一番诊治之下,纪夫子眉头紧皱:“大司马不仅是摔伤,还有寒冻伤及脏腑。你们告诉我究竟何以至此,我好对症下药。”
“许副将,你把当时情形再给夫子说一遍。”
许慈道:“我们找到主公的地方是一道断崖,以往这下面是水流,冬天结了冰,给砸出个窟窿。”
纪夫子沉思,“莫非是那里?”
当年萧暥被狼群追逐,走投无路之际,带着魏瑄跳下去的那道断崖。
那断崖七八丈,如果底下有水流倒是没有大碍,但是冬季结冰,也就是等同于从七八丈高的城墙上摔下去,秦羽跨下坐骑当场就折断脖子死了,可能也是因为这马替他挡了一下,冰面受到一次撞击后不那么坚硬,而他落地之际,撞破冰面,才得以没有摔死。
但是冬天的冰水里浸泡过,浑身都冻僵了,被抬回大营的时候早已经昏迷。
纪夫子行了针,但是秦羽依旧昏迷不醒,遂摇头道,“恐怕只有等师父亲自来为大司马诊治。若长期昏迷不醒,就凶多吉少了。”
“这怎么可好?雍州大局全仗着主公。” 许慈当即道,急吼吼一把抓住纪夫子的手臂,“先生,夫子,你再想想办法。”
纪夫子回头,不悦地拧起眉心,“大司马伤及椎骨,极为难办,我医术浅陋,勉力为之,若有不当之处,会至瘫痪。”
“瘫……瘫痪。”许慈愕然道。
“许副将,急是急不来的,今天时日已晚,夫子旅途劳顿,我安排了厢房,夫子先去休息,明早或许能想出法子。”江浔道
“也,也对。”许慈讷道,“那夫子先去休息,明早再看看?”
纪夫子看了江浔一眼,这青年倒是沉着冷静,但他不习惯住在官宅大户,生硬道,“不用了。”
说罢起身收拾药匣,“明早我会再来。”
江浔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药匣:“夫子还是不要轻易外出。”
纪夫子立即察觉到他话中微妙的意思。
“城中的兵力,目前大部分在司马府附近防卫,这里是大梁城最坚固的地方。”
如果大梁城陷入混乱,司马府也是最坚不可破的地方。
纪夫子眼皮微微一跳。明白了,秦羽常年征战,岂会坠马?看来是为人加害。若是如此,这可能只是第一步,还有后招,这大梁城里此刻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不过刚进城时,因为已经入夜宵禁,只觉得城中异常地安静,入了司马府,眼前所见,府邸内一切井然有序,使得他产生了城中稳定无事的错觉。
看来江浔在秦羽出事后,迅速稳住了局面,连这司马府中的上下,都是江浔在打理。
他心中不由暗赞,这个青年思路清晰,做事明白,是玄首挑的好苗子。
送走了纪夫子后,江浔迅速道,“许副将,传令陈英将军,清察司全面戒备,灞陵大营马不解鞍,人不卸甲,随时待命。”
许慈疑惑道,“长史,还有外兵?”
江浔不出仕,只是临危暂任司马府参军长史一职。
“不到最后,皆不可定,防备为主。”
许慈道,“这几天多亏了江长史,城里没有闹事的。”
“有时候,无声无息更可怕,这正是在酝酿什么。”江浔深吸了一口冬夜的寒气,“许副将,你闻到这风里的气息了吗?”
许慈跟着看向窗外。
只有几根枯枝映着冬夜荒寥的庭院。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啥气味?”
“恐惧。”江浔静静道,“是恐惧的气息。”
整个大梁城都沉浸在恐惧里。
江浔道,“许副将,你知道大梁有多少人口吗?”
许慈摇摇头,根本跟不上他的思路。
“大梁有二十多万人,其中世族大户有五十三户,他们的门客私兵加起来就有五六万人之多。”
“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