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芝白嫩,墨水擦干了,脸上留下一小片红。
他眨眨眼,问:“青蓝哥总这么忙吗?”
宝庆道:“也不是,有时候也能在府里呆几日的,最近好像挺忙。”
唐怀芝“哦”了一声,又问:“你知道军营在哪吗?”
宝庆点头,“知道。”
又道:“少爷,您想去?”
唐怀芝一笑,“想去瞧瞧。”
又道:“让去吗?别再被人抓了。”
宝庆“嗨”了一声,“让去,那里咱将军最大,谁敢抓咱的少爷?”
这牛吹的不小,把唐怀芝心里那点儿不确定都给吹散了,一拍大腿,“咱去找青蓝哥!”
军营在城东,马车晃悠两刻才到,中途还让宝庆下去买了包馓子,捧在手里掰着吃。
马车停在对面,一掀车帘,看见对面庄严肃穆的军营,唐怀芝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很亲切。
正考虑着怎么去通报,唐怀芝一眯眼,看见对面侧墙根儿底下,有个影子在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
暗影卫?杀手?密探?
身形还挺娇小。
唐怀芝对宝庆做了个“嘘”的手势,在旁边绕过去,见那人正弯着腰搬砖块,墙边已经摆了一摞了。
再定睛一看,这不那日碰见的鼻涕小男孩吗?
唐怀芝对宝庆使了个眼色,俩人跑过去,一个别脚,一个抓胳膊,一下把人撂倒,摁在了地上。
小男孩“哎呦”一声,回头一看是唐怀芝,压低声音道:“做什么?”
唐怀芝压着他肩膀,“你又在做什么?”
小男孩也是机灵,知道自己被人误会了,一连串地解释道:“我我哥在里头,我哥是将军,我想偷看他训练来着。”
唐怀芝:“你哥?将军?哪个将军?”
小男孩:“庄蔚,忠武大将军。”
宝庆“嗯”了一声,“少爷,好像真是庄将军家的少爷,瞧着面熟呢。”
小男孩哭丧着脸,“面熟还不放开我?”
宝庆仔细看看他,确定了身份,才对着唐怀芝点点头,把人放开了。
小男孩被人摁地上,一边儿衣裳都是土,低着头不停拍。
唐怀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去用袖子帮他蹭蹭肩膀上的泥,小声跟他道歉。
小男孩心大,摆摆手,“哎呀没事儿。”
唐怀芝:“你搬砖块干啥,偷看不会被发现吗?”
小男孩:“我总来,没被发现过,这儿没人巡逻。”
唐怀芝这下可不想着走正门了,小孩儿也想偷着看看青蓝哥平时都干啥。
这可比在正门进去有意思多了。
小男孩显然很熟练了,藏在草丛里的砖块摞起来又结实又稳当,俩人站上去,胳膊正好能扒住墙边儿。
宝庆可不敢上,站在旁边给俩少爷望风,手里还拿着半包馓子。
唐怀芝胳膊迭放在墙头,脑袋枕胳膊上,看着小男孩问道:“我姓唐,叫怀芝,你叫啥名儿?”
小男孩笑笑:“我叫庄满。”
唐怀芝脱口而出:“哪儿装满?”
小男孩噗嗤笑出来,吸吸鼻涕,“不是那个装满,是庄满,哎呀,就是庄子他老先生那个庄,圆满的满。”
唐怀芝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笑了:“哦,庄满啊。”
庄满一抹鼻涕,也跟着笑了,“嗯。”
俩小孩儿扒着墙往里瞧,不远处一方校场正训练着呢。
庄满往那边指指,“那个大声嚷嚷的就是我六哥,俊吧?”
唐怀芝指着庄蔚旁边那个更俊的,“那是我青蓝哥!”
庄满这会儿又问了一遍,“你青蓝哥真不打你?”
“不打啊!”唐怀芝皱着眉,不大高兴了,“青蓝哥好着呢,昨晚上还给弄炙羊rou吃了呢,可香了。”
庄满惊喜地看着他,“哟,我六哥昨晚也给弄了,咱俩真有缘嘿!”
俩小孩儿站着看累了,见真没人发现,又杵着墙往上瞪,费劲吧啦地爬了上去,坐墙头上往里看,两双小腿悠闲地荡来荡去。
俩人都是小话唠,说起来没完没了,一个说他六哥,一个说他青蓝哥。
后来不知怎么的,俩人便攀比上了,又是他六哥一顿饭吃十个大rou饼啦,又是他青蓝哥一隻手能转起四十公斤的枪啦,宝庆在外头墙根底下盘腿坐着,跟听说书似的。
俩人玩高兴了,连说带比划,庄满在腰间解下一小布兜来,拿出几颗透亮的琉璃珠子,跟唐怀芝在墙上滚着玩。
说是来看哥的,俩小孩儿玩起来,把谁哥都忘了,专注地玩琉璃珠。
墙修的厚,琉璃珠被弹来弹去,刚要滚下去,就能被及时挡住,两颗珠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玩闹间忘记了时辰,眼瞧着到午后最热的时候了,琉璃珠闪得直晃眼,一个不留神,咕噜噜滚下去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