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酥酪一直在冰盆里浸着,一点都没化,上面还冒着凉气儿。
他没说话,唐怀芝便当他默认了,高高兴兴地捧起冰酥酪,吸吸溜溜地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啊了一声。
太阳底下晒出来的那点儿燥热全消了。
罗青蓝又打开一个装满冰块的箱子,拿出一碗樱桃碎冰沙,绷着脸推过来。
樱桃对半切开,去核,满满地铺了一层,上面浇着一杓甜滋滋的樱桃酱。
身上甲胄太重,又晒了一晌午,罗青蓝鬓角淌下几行汗珠,被他悄悄蹭掉了。
夏日里太热,平时练兵都穿薄甲,有时候还会赤膊,但薄甲穿久了,上面血腥气重,又有刀枪的痕迹,罗青蓝早上思量很久,还是穿了这套。
小孩儿爬上椅子,捧起装樱桃冰的琉璃碗,罗青蓝的目光不由地跟过去。
见他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囊囊,含含糊糊地说真好吃,一双小脚来回荡啊荡,像小狗开心的时候摇尾巴。
小孩儿喜欢吃。
罗青蓝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翘了一下,又被他压下去了。
“行了,”他夺过唐怀芝手里的樱桃冰,转身搁在桌上,“不准吃太多。”
说完,又在心里暗想,若是改成“别吃太多”,会不会显得不那么凶?
武将的心肠是直的,平生没说过软话,更何况哄小孩儿了。
“唔。”唐怀芝不舍地看看那碗樱桃冰,樱桃又脆又甜,真的很好吃。
舔舔嘴角,又尝到一滴甜甜的酱。
金礼帮着把唐怀芝带的几个大箱笼抬进院儿,便走进来请安,身后还跟着刚才那两个小仆。
他俩跑过来,乖乖地拜见小少爷,然后挨个介绍自己,眼神里藏着些迫不及待。
“小的叫宝庆,以后便跟着少爷啦。”
“小的宝隆,带耳朵的那个隆,不是听不见的聋。”
“行了,就你话多,”金礼拍拍宝隆的后脑杓,“你俩去看看水好了没有,少爷一会儿得沐浴。”
宝庆跟宝隆应了声“是”,并着肩去后面浴房了。
等唐怀芝身上的汗下了,罗青蓝摸摸他身上的小袄,“进去把这脱了,一身的汗。”
“嗯。”唐怀芝点点头,钻进了里间。
“你那小妹呢?”罗青蓝问道。
“回将军,小丫头怕生,拉着瑞兴不知道钻哪儿去了,”金礼回话道,“没规矩,我回去说她。”
“不用,”罗青蓝解开前胸的盔甲,顿时感觉一股热气儿蒸腾出来,“晚膳再见也行。”
罗青蓝光杆一个,院里伺候的大都是小厮,除了厨娘跟几个老嬷嬷外,就那么两个小丫头能进内院。
一个是金礼的小妹,一个是年前在城外救的,年纪都比唐怀芝大一些,在府里当半个主子养着。
俩姑娘都心细,正好能进小孩儿屋里当大丫头。
罗青蓝平时都刻意避着俩丫头,俩丫头也怕他,轻易不敢进他的宝镜堂。
小孩儿刚来,安排几个差不多年纪的陪着,总不会出错。
等了半晌,也不见唐怀芝出来,以为是睡着了,刚想进去瞧瞧,就听见小孩儿叫“青蓝哥”。
“在呢。”罗青蓝应道。
小孩儿声音闷闷的,吭哧半天,“青蓝哥,你进来救我啊。”
“我脑袋卡住啦!”
金礼刚要进去帮忙,罗青蓝叫住了他,“我去,你先回营里练着,今儿天好,使劲儿练练他们。”
“是。”金礼说完便退了出去。
罗青蓝掀开珠帘进去,先看见一段白嫩嫩的肚皮,想是刚吃了东西的缘故,微微撑起来一些。
唐怀芝的脑袋完全卡在小袄领子口,一圈兔毛被蹭得乱七八糟,两隻手也被袖子束缚住,正使劲儿往外挣着。
“别乱动,”罗青蓝走过去,一时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抓,踌躇一瞬,抓住了外翻的袖子,“头髮卡住了,别乱动。”
“什么脱法儿?扣子都不解。”
唐怀芝是直接把整个小袄往上掀的,扣子绕里面去了,搅得很紧,一时间解不开。
罗青蓝索性把手伸进领口,抓住小孩儿的脸,防止被扣子刮到,然后使劲一扯,把扣子崩开了。
小孩儿脸倒没事,罗青蓝手背划了道口子,还好没渗血。
唐怀芝终于透过了气,把头髮一股脑往后撸,呼哧呼哧地顺气儿,“扣子解不开,隻好这样脱。”
“哎呀,”他抓住罗青蓝的手,眉毛挤成一团,“手破了。”
青蓝哥的手是因为自己破的,唐怀芝很过意不去,两手捧着罗青蓝的大手,撅着屁股趴过来,轻轻往上面吹气儿。
又仰起脸儿,眼睛亮晶晶地问:“还疼不?”
罗青蓝的手不自在地攥成拳,摇了摇头。
战场上刀剑无眼,这点儿擦伤根本不算什么,谁也不在意。
前些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