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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王谢 第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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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变。

    她已经快一年没见过家人了,不知父母兄长在会稽是否一切安好。算算时日,送往会稽的信件也该送到王允之手上,希望能早点收到回信。

    零零散散想了很多,出了一会神之后,她转身离开望亭,向两天前还和王悦一起短暂休憩过的废弃道观走去。

    夕阳西沉江底,明月升上天空,夜幕中晴朗无云,以她的目力,不用点灯也能借月光看清山道,一路行得十分轻松。

    到了道观附近,只见烛光摇曳,从破旧漏风的窗板间透出,风中送来隐约细碎的人声。

    王琅的脸色不由变得古怪,前世今生加起来看的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一时间都从脑海里冒了上来。

    她心里倒不觉得会夜路撞鬼,只是觉得一个年轻女郎夜间孤身行走,很容易被误认为想要害人的鬼魅精怪,万一反而吓到道观里的人可不太好,于是放轻脚步走入道观,透过窗缝向内望去。

    她和王悦两日前留下的灯烛被点燃,照出室内草席上相对跪坐的两名士子。

    年少些的一人看上去不过十来岁,容姿清俊,风神秀彻,即使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也光彩焕然,引人注目。

    年长些的士子着葛布夹衣,身形消瘦,风尘仆仆,旁边放着未打开的行囊,应该是路过借宿的旅人,与那少年碰巧在道观中相遇,并非结伴同行的友人。

    正这么猜测,就听那葛衣士子大约是已经介绍过自己,在询问少年是何方人士,如何称呼。

    “在下姓王名弼,路经此地,闻君于观中自言自语,似乎对《易》注颇怀疑难,故冒昧入内。”

    继而娓娓阐释葛衣士子困惑的一个观点,言辞颇有精妙深微之处。不仅葛衣士子听得全神贯注,连连点头,在外旁听王琅也不免有些惊讶。

    她对清谈不算擅长,但在司徒府做了半年府掾,听得都是东晋最高水准的清谈,判断力不逊于一流名士,自然听得出少年清谈水平极佳,与来司徒府拜谒的名门子弟相比也属上乘。

    不过要说和王弼那种十七岁成为清淡之宗,开创正始玄风的真正天才相比,当然是比不上的。

    是个假鬼。

    鬼话连篇(二)

    早春良夜,风清月朗。

    于陋室外旁听自称王弼的少年娓娓清谈,倒也有些不知朝暮之感。

    不过装神弄鬼一事,难度在于如何收场。就如她和王允之在曲阿江上乘船放歌遇见荀氏兄弟那次,是事先找好退路,方才趁兴施为。这名少年谈吐不俗,姿容神秀,穿着的衣物也颇为精美,不太可能和她一样孤身登山。如果让随从带步舆在不远处等候,倒是可以轻松脱身,只不知这名少年打算如何行事。

    正这么想着,便听少年用比常人偏慢的语速悠悠然道:“某另有期,不可负约,就此别过。”

    常人除了幽会,哪会深更半夜与人有约,若是鬼魅精怪一类倒喜欢于夜间活动。

    少年交谈之初告知的名姓重新浮上心头,葛衣士子脸上不由流露出少许恐惧神色,小心翼翼询问:“不知郎君与王弼王辅嗣是同名同姓,还是王辅嗣当面?”

    听到这里,王琅有心试试这名少年的胆量与应变,故意让身上的环佩与步摇发出声音,提着已点燃的风灯从窗边一路缓步走到门前。

    屋内突然安静到了极点。

    无论本该回话的少年还是询问少年的葛衣士子都在金玉相击的细微声响中收住声音,齐齐看向门口。

    “久候郎君不至,还道郎君背约,却原来是谈兴上头,误了时辰。”

    她本音清朗,这两年来居移气,养移体,又增加几分威严,即使刻意放柔声音,幽幽说来,也自有一番庄严威仪,不似男女调情,更像兴师问罪。

    深山里出现没有仆从前呼后拥却华服都丽的女子,怎么想都不像是人类。

    葛衣士子身体一僵,对少年的身份顿时再无怀疑,又恐惧于她的问罪话语,额头上冷汗涔涔,几乎喘不上气。

    相比葛衣士子,少年的反应则镇定得多。

    王琅特意选了能被他看见的角度,而他竟也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视线从她的衣着环佩一路上移到发式步摇,最终停在她面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王琅微微挑了挑眉毛。

    他收回视线,端起席边的竹杯一饮而尽,方才缓缓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惟思神女飘随云雾,来去自如,可遇而不可求耳。”

    这却是在诡辩不是自己失约误时,而是神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己只能被动等候神女前来相会,不敢妄想能主动找到她。

    道理是没什么道理,胜在态度谦卑,情意绵绵,如果真是情人相会误时,确有可能就此原谅他。

    不过……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郎既无贰行,何却步焉?”

    在神灵面前的戏语会被神灵当成承诺,如果想要反悔,很快便会遭受灾祸——类似的志怪故事在魏晋数不胜数,光《搜神记》里王琅就读到过好几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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