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劳。
为什么父子两人这么早就开始和王敦疏远?
一个可能性很大的原因是王敦杀害王氏族人,在家族内部制造自相残杀惨案的影响。
世家重视宗亲关系,族人之间相互提携帮助,如王敦这样主动向自己人下手的情况相当罕见。
渡江之前,王敦在江州担任刺史,驻扎豫章,堂弟王澄路过豫章顺道去拜访他,说话有些放肆,结果引发了王敦的忿怒之心,灌醉他的左右侍卫,又骗走他的武器,用力士杀害了他。
渡江之后,王敦对皇室语言不恭,有叛逆的迹象,族兄王棱力谏不可,反复劝说他和王导一起忠心辅政,相互帮助,共同建立勋业。次数多了,他的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终于惹怒王敦,派人秘密将王棱杀死。
王敦做太守,眼不见为净。
有这些杀害族人的事迹在先,足可以解释为什么王允之听到王敦与钱凤的密谋之后“虑敦或疑己”,以至于当机立断地“于卧处大吐,衣面并污”,并且一找到机会就离开大将军府,回到父亲身边,没有半分犹豫。
王澄是王敦的四友之一,两人在洛阳交游往来的记录很多,然而王敦杀他毫不手软,还是通过诱骗的手段处心积虑谋杀。
王允之何时得知这件事,史料里没有记载,但他显然是入大将军府以后才知道这件事,并被此事深深震慑,导致他对王敦的态度从亲近相信变为忌惮怀疑。
当时与王敦亲近的另一位王家年轻人王羲之也在这一期间发生了巨大的性格转变,从一个不擅长言语,性格内向的孩子变为擅长清谈,乐爱交游的风流名士。同时奠定了他远离朝局的决心,从原本的关心时政变为一心离开建康,只想在会稽终老。
在这段格外难熬的时间里,填补王允之受创内心的人毫无疑问是他的妹妹王琅。
御亭之战前,《语林》的容止篇里有一段记载,是王允之本人亲口诉说他对于妹妹王琅的感受,现将原文节录如下:
“王渊猷爱重其妹琅,尝语谢仁祖曰:「山山不笑,便觉我家日光不昱。」谢未解其意。及见,琅着白衣乘马,意气高华,容光眩人,谢自谓得解。会建康讯至,府中有悲声,琅敛容遽行入府,乃服其言。”
谢尚的父亲谢鲲长期在大将军王敦手下担任长史,谢尚跟随在父亲身边,与同在大将军府的王允之很可能有过交集。
王舒出镇会稽之后,谢尚已经结束为期二十五月的守丧,在会稽郡上虞县的东山处理庄园田产等一些事务,和王允之在会稽郡的句章县重遇。
两人年纪相近,重逢以后逐渐走近成了朋友。而两人平时谈论的话题内容,按《晋书》说法,王允之重视他的妹妹,谢尚推崇他的姐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各自夸耀自己的妹妹/姐姐。御亭之战前,两人已经对于这个话题有了多次交谈,可以相互理解,那么他这段对妹妹的评价很有可能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并非很多学者认为的对妹妹外貌的夸大。
王琅是个很喜欢笑也很擅长笑的人,性格直率开朗,富有魅力,能够轻而易举将自己的感情辐射给他人。现存史料里有大量时人对她观感的记载,大抵与王允之的感受相差不大,或直接沿用了他的形容。
而王允之本身感情不形于颜色,但天性敏感机警,对人心洞若观火。王琅直率开朗的性格正好弥补了他内心因王敦之事留下的伤痕,让他可以全身心地信赖相信,不用担心有任何后果。
关于王敦事件对王允之影响的另一个佐证是王允之和王琅对于丞相王导的讨论。
王允之除了推崇自己的妹妹王琅,留下大量他对于王琅充满个人色彩的看法之外,从不评价其他人。唯一的例外是兄妹二人有一次谈论到丞相王导善于提携族人,向来以倾听妹妹说话为主的王允之突然给出一句评价,而且是反问式的评价:“彼其推举之太尉、大将军,而今安在焉?”(他所推举的太尉、大将军两人,如今又在哪里?)
太尉是西晋末年曾任太尉的王衍,王导看好他一定能成名,劝说身边人共同推重王衍。王衍也的确一路做到了西晋的三公之位,成为王家登顶当轴士族的关键人物,但王衍自己留在洛阳没有渡江,后来被石勒杀害。
王琅对他这番话的反应是“悚而惊”,可见王允之说话时的语气绝不会平静寻常,甚至可能含有忿恨,以至于和他无话不谈的王琅一时之间都被他吓到。
理智让他认清王敦冷酷残忍的本性,及时与王敦疏远,但他仍然对王敦的最终遭遇怀有同情之心,直到多年之后依然无法释怀,认为是王导的推举导致王衍、王敦二人走向无法收场的结局。
如果不是心理上曾经对王敦非常亲近信赖,他不会如此不平。年少时这段所信非人,自己也险遭杀身之祸的经历,无疑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感情创伤。
间章
(三)
王允之少年时有军政才,而且被人所知,从《晋书》记载来看,王舒在荆州的时候王允之就跟随在他身边,看着父亲统率西府,等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