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孝
初六是老麽麽出殡的日子。刚过卯时, 陆满庭就起了。
晚冬的天亮得晚,外面黑漆漆的,不甚明亮的残月挂在枯枝上。慈宁宫外的红墙绿檐下, 一盏盏绘着荷花的挑灯时明时暗。
寒风卷着蚀骨的萧瑟, 从半掩的竹帘里吹进来,撩起红木色拔步床上的粉色纱幔, 露出一张美若芙蓉的娇颜,却是紧闭着双眸, 蜷缩着身子, 背对着他。
苏yin儿几不可见地拧了拧眉梢。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在穿衣。
他无需人伺候更衣, 已是多年, 便是如今当了皇上,依旧保持着从前的习惯, 身边看不见小宫女或是侍女,仅有的几个小太监也是跑腿传话的。
少了个滚烫的身子,被褥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低了, 偶有凉风钻进来,冻得苏yin儿一缩,心头却是快活的、自在的。
他顿了顿, 似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床榻边上的柔软褥子被压塌了一方。
他俯身,极快地掖好她的被角,将她捂得严实。
起身之际,略带老茧的指腹滑过她的粉颊, 细细地瞧了一会儿, 似在欣赏, 那沸腾的眸光却是愈发的不加掩饰。
忽地,他一把捉住她小巧的下巴,逼迫她抬头,迎上他强势粗沉的呼吸。
她猛然一怔,本能地想要推却他,藏在玉枕头下的手儿却僵硬着,没动。
他的薄唇烫得厉害,只试探了一瞬,便是迫不及待地啃咬和索取,将她零乱的娇啼悉数吞下。他喘着粗气,与她额头相抵,声线暗沉、磁性满满。
“都七日了,还疼?”
苏yin儿为了躲避他的讨欢,自打上个月的二十九从了他一回后,便以伤口疼、身子不适等为由,变着方子拒绝他每晚的亲热。
他不厌其烦,每晚亲自给她上药、查看伤口,虽是难耐、欲i火重,却也顾及她的感受,宁可生生憋着,也没对她胡来。
许是憋得久了,这回他险些失了分寸。
昏暗的烛火下,他强有力的双臂撑在她的身侧,尚未来得及系好的腰带松松垮垮的,露出他健壮紧实的肌rou线条。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白净额间滚下,滴落在她绝美的锁骨上。
他就这样热烈地凝视着她。
须臾,他勾了勾唇,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真的舍不得碰她。
他把头埋在她如雪的脖颈间,歇够了,才啄着她软糯的耳垂,惩罚似地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今晚朕早些回来,可不许再逃。”
苏yin儿不想回答,无暇的藕臂抗拒地抵在他的心口上,低垂着浓密的长睫,不愿瞧他的眼睛。
“今日麽麽出殡,我能一起去么?”
他似是一怔,愣了愣,清冷的眸子少了热切的欲,多了几分平日里的温和。他勾起她额间一缕被汗水打shi的碎发,绕在指尖缠了三圈,把玩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问她。
“yin儿可是认真的?”
苏yin儿点头:“自然。”
陆满庭笑了,应下她,又拉下粉色的纱幔,灭了床尾跳跃的烛火,只留了一盏起夜的灯。
“还早,yin儿先睡会,出发前朕派人来接你。”
说完,陆满庭起身,洗漱后离开了。
直到铜门“吱呀”一声被合上,苏yin儿这条快要溺死的鱼,才找到些许喘息的机会。她越来越不能接受和他在一起了,便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她也觉得异常压抑、难受。
她尽力假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可装得越来越敷衍、越来越不像,便是同他说话,也是闷闷的,不愿多提一个字。
头顶的纱幔层层叠叠,笼罩出如烟的恍惚。
她和陆哥哥怎地变成这样了?
她无声地落着泪,委屈和不甘chao水般袭来。朦胧中,一想到她呆会要做的事,坚定透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刚蒙蒙亮,苏yin儿就起了。
洋桃和清秋领着十几个小宫女进来,抱着一套繁复华贵的礼服。
用翡翠缀着的十二株大花的九龙四凤冠,有六只金钿、三个博须;深青色的翟衣绣着十二道凤凰,织着金色的云龙纹理;翟衣里面的里衣颜色如玉,白的耀眼。
这是皇后的礼服,只有在祭祀、出殡、受封、祭拜帝庙等重要的场合才穿。
洋桃冲苏yin儿眨了眨眼。
“夫人,皇上可是早早给您准备好了的呢!他呀,就盼着您能一同送麽麽出殡呢!”
麽麽是皇上的亲小姨,生前对夫人极尽宠爱,皇上自然希望夫人能送送麽麽。可夫人立后的事一直没定下来,现在的身份尚是前朝妃子,同新帝去皇陵有违礼仪,必会遭来非议。
洋桃伺候苏yin儿换上皇后的礼服,努了努嘴,不屑道。
“皇上才不在乎流言蜚语呢!他是担心那些老臣挤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