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许多年前。
不过那也不再重要。
他懒懒坐在椅中,指尖在案桌上轻点,闻听着下座的人字字句句,好似全心全意地答谢,神色却不显半分动容。
林作雪洋洋洒洒说了许久,恨不能将这位相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前后三千两百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举世无双,人见人爱,谁见都为之心折。
拍马屁,林大人一向厉害。
谢紫殷倒不在乎这些话是好话还是坏话,难听亦或好听。
他换了个姿势,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作雪好似十分激动的模样。
“哦?”
终于,他轻声开口,语调慵懒:“这么说,林尚书很是感激本相帮你杀人?”
“……这。”
林作雪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发抖,连背好的词句都忘了个干净。
“下、下官……自然,自然感激,谢相大人……您……呃……”
“行了,”谢紫殷道,“夸不出口就不用夸了。本相难道指望着你的好话过活?”
林作雪讪笑道:“是……相爷指点的是。真是让下官醍醐灌顶,让下官知情晓意,让下官——”
意犹未尽之时对上谢紫殷的眼神,林作雪立时噤声。
谢紫殷道:“林尚书既然这么感激本相,那不如就用行动来报答本相的恩情。”
林作雪张口欲说个’好‘,可一想起眼前这位谢相大人的诸多手段,心头下意识抖颤了两下。
“但凭相爷吩咐。”林作雪硬着头皮道。
谢紫殷的目光轻飘飘落于他脸上,好似在打量。
片刻后,谢紫殷往后倚着椅背,语声轻,疏懒至极:“本相有个政敌。”
“……啊?”
林作雪瞪大眼睛。
政敌?林尚书大吃一惊,惶然道:“世上怎么会有人敢和相爷作对!相爷才高八斗、文采斐然,相爷谦谦君子,待人和善,相爷——”
“林尚书。”
“……下官在,但凭相爷吩咐,相爷说什么是什么。”林作雪像被火燎到一般跳将而起,深深施礼道。
谢紫殷道:“本相的这位政敌,姓霍,双名皖衣,如今在刑部任职。林尚书,你听过这个名字罢?”
“听、听过,”林作雪满面震惊,根本无法遮掩,“那不是霍三元吗?”
谢紫殷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
他含笑道:“不错,他即是本相的政敌——林尚书,你明白本相的意思了吗?”
林作雪倒吸一口凉气。
倒是明白,却不是很敢,林尚书在心底苦笑。
可应对谢紫殷远比应对什么霍三元困难。
林尚书飞快在心底计较了一番,他依旧躬身,谦卑道:“下官明白,必不负相爷所托。”
作者有话说:
林尚书:相爷说什么是什么,你要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谢相:你打打霍皖衣。
林尚书:?????
有求
林作雪的动作极为迅速。
他本着“奉命行事”,不得罪谢相大人的心思,头一回在奏折上做了文章,狠狠参了一本近日炙手可热的霍三元,霍皖衣。
这桩怪事莫说霍皖衣自己不解其意,旁人也是摸不着头脑。
为此,赵绝还特意寻到林作雪询问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林尚书想破头才想出来几个理由,好说歹说将赵绝送走,转头又迎来了吏部尚书。
林尚书心里苦啊。
可又能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这份苦。
反观霍皖衣,他得知礼部尚书林作雪忽而参了他一本,弹劾他几桩罪责之时,确然也十分讶异。只不过他左思右想,也不知自己是何时、何地,因为怎样的事情得罪了林尚书,干脆就先将此事搁置。
他现下最想做的事情,便是为展父翻案。
至于林尚书是否对他有所误会、怨气,那也是押后再谈。
前两日他收到坪洲来信,信由谣娘执笔,字迹娟秀,所说的话语也十足温柔。
而霍皖衣迟迟没有回信。
他不知说什么,也不太想说。
在这盛京,繁华是真的繁华,人亦孤独。越是看得多,越失去得多。
这个道理他和展抒怀都应该懂得。
趁着天气正好,秋风和煦,霍皖衣为着展父的案子四处奔波,先去了趟明华殿。
刘冠蕴坐于明华殿中,见到他骤然来访,神情却不惊讶。
反而语声亲切道:“霍大人怎么来了?”
霍皖衣躬身施礼,开门见山地回答:“回相爷,下官是有一事想请教相爷。”
“有事请教?”刘冠蕴道,“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霍大人亲身跑这一趟?”
霍皖衣道:“下官想调取明华殿近年来的所有官员卷宗。”
刘冠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