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后方的大型立鐘倏忽响了起来。已经晚上六点,进入真正的用餐时间,眾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餐厅的玻璃门,半晌后,餐厅外却仍是针落有声。「我说,现在该不会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吧……?」露芝一边说着一边烦躁的梳拢头发。「我看这样吧,这艘船上就这么几个人,不如我们来清点一下。」荧煌慢悠悠的从怀里掏出纸笔,他右手握笔,笔桿轻轻地靠在虎口上,姿势标准的就像幼教班教师手册上的演示图片,冬凌愣愣看着他手里的圆珠笔一边无所谓的想着,想不到荧煌身上除了那支钢笔,还有其他的笔。荧煌飞快的在白纸左侧写下了在场的五人以及赤龙的名字。右侧则依序写上贺夫人、沉樱、妮妮、阿尔杰、伊芙琳、山雀、姜老闆七人的名字,那隻笔在他手里转了两圈,接着又在姜老闆的名字底下加上贝琪二字。他一边写一边解释道:「你们如果还记得第一天,阿尔杰和伊芙琳在舱房区起争执,那么或许会对她有印象──这个贝琪就是阿尔杰的妻子,她的确在上船不久后就死在伊芙琳手上了。」乌鸦打了个哆嗦,「想不到那个金发美女,居然这么心狠手辣。」左侧是存活者的名单,右侧就是死亡名单了。目前确定还活着的就只有他们六个人,其中,赤龙还在和死神拔河。冬凌默默在心里盘点起来。这张名单上还有几名乘客的名字没有出现:小净、熊宁,以及那个四白眼的疯蟒。看着荧煌在白纸下方写上熊宁、小净、疯蟒三人的名字,冬凌愣愣道:「也就是说,现在这艘船上只剩下我们九个人。」玄清冷冷道:「是最多九人。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说不准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呢。」冬凌的拳头抖了抖,最后终于无力的松开了。玄清说的没错、荧煌说的没错,经歷了被人以十字弓偷袭、用枪抵着脑袋、还差点被乱枪扫射,冬凌不得不承认自己在经过了这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后还能见到今天的太阳,的确是老天保佑。「小净她、昨天救了我一命。」冬凌低下头,闷闷不乐道:「如果不是她,我已经死在沉樱手上。」「小净?她不是在牢里待着吗?」「她在这艘船上似乎有同伙。」冬凌摇了摇头,一边简单的把那天晚上小净从牢里消失、自己被人打昏的事情说了一遍。露芝翻了个白眼,「我看那个小净总是鬼鬼祟祟的,鸡鸣狗盗的事情肯定没少干过。说不准她是自己逃出来的呢!」荧煌轻轻拍了拍手,道:「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个也没用,只要小净还在这艘船上,大家迟早会碰面的。」荧煌话毕,餐厅里顿时瀰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人人各怀心事,一时之间都没人再发话。冬凌低着头,捏了捏手指,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我想去找小净。还有熊宁,昨天如果不是他走在我的前头,沉樱瞄准的就是我了。虽然他不是有意要替我吸引砲火的,但……我总归是被他救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该扔下他们。」玄清一听,一拍手道:「那好,我们不妨暂且分头行动。我上甲板去看看那些尸体,说不定能找到金方块的线索。瞇瞇眼,你也来搭把手?」荧煌似乎已经认了这个绰号,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在船上绕绕吧,就算没找到那枚消失的金方块,能找到库房钥匙也不错。」露芝说着,顺手拨拢了下头发。玄清皱起眉,「你要一个人去吗?」露芝奇怪道:「怎么?打从上船来,老娘一直都是一个人行动啊。」荧煌摇摇头,道:「此时非彼时。况且船上还有一个见人就打的疯蟒,要是真让你遇上他,你是打不过他的。总之,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冬凌眼珠一转,举起手道:「不如这样,露芝大姐,你和我一起走吧,我要去找小净和熊宁,怎么说也得在船上绕一圈。」乌鸦一听,连忙举手道:「那我、我也一起去。反正大哥一时半刻大概不会醒来,算上我一份吧。」露芝耸耸肩,扁了扁嘴,「哎,真麻烦啊。」
甲板上风清月朗,海面上平静无波。远处伊芙琳靠坐在围栏边,洋装上的血跡经过一夜又一天的雨水冲刷后已成了一团团的粉色斑驳,一头长发盖住了她的表情,远远望过去简直就像个被拋弃的布娃娃。在她对面的另一侧,少了一隻手掌的阿尔杰横躺在甲板中央,也不知是甲板上的立灯还是因为这天的月亮特别澄净,金色的光芒穿过空气洒在他身上,竟彷彿镶了一圈一圈的光环。若说昨夜荧煌和冬凌是误闯入战争前线,那么今天他和玄清就像是闯进了行刑过后的刑场,尸体在狂风暴雨下暴露了一整夜,又遭受了大半天的日晒,到了第二天晚上,三具尸体都已浮肿不堪,支离破碎的rou块吸引了不少生物,不知名的虫子在尸体上方一阵乱飞的景象,愣是为这个清朗的海上风光增添几分诡异的生气。玄清走上前去,从最靠近的山雀尸体开始查看。见他面不改色的对那具满是疮痍的尸体又是翻又是捏的,荧煌嘴角猛地抽了好几下愣是没忍住,抬起脚就想走人。「喂,瞇瞇眼,别光顾着看,过来帮个忙。」「……」在三具大体旁边,饶是荧煌也不敢造次,他连忙接下纸笔,硬着头皮开始做记录。莫约一个小时后,法医大人总算结束了令人难以参与的工作。荧煌也跟着搁下纸笔,长舒一口气。「我们推测的不错,他们三人都是昨天晚上九点至十二点之间死亡。山雀和伊芙琳死于枪击,他们俩人身上的弹孔是一致的,和这些弹壳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