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哥会让太后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吗?”
“自然不会,”胤禩轻吐了口气,“他刚登基,任何阻碍他坐稳皇位的人或事,他都不会留情。一切,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他若真动了手……”胤禟眼中闪过一抹亮光。
胤禩轻笑了一声,再度闭上了眼。
选择
康熙五十年
十二月初十,潜邸
程斌为诗玥把过脉, 将脉枕收进药箱里, “微臣再给小主写张方子,小主的身体一直没有好全, 药千万要按时吃。”
诗玥微微偏头看着窗外, 银装素裹里飘着白幡,“宫里近来很忙乱吧,你这一阵子进宫了吗?”
“微臣跟着师父去过宫里, ”程斌嘴角抿了抿,顿了顿道,“皇上刚刚登基, 每日又要在干清宫守孝,人瘦了很多。苏公公, 大多时候陪在皇上身边, 看起来还是那么Jing神。”
“他还是那个样子,”诗玥转过头来,眼里泛起些光亮, “不管身在什么境地, 总是能把日子过得有姿有色,朝气蓬勃的……”
“那你呢?”
程斌突然问了一句,诗玥有些茫然。
“苏公公自有本领去适应各种各样的生活,可你呢?你能一直跟随他的脚步吗?”
诗玥眼眸微闪,慢慢垂下了头,“我不知道, 我不敢想……”
“诗玥,”程斌叫了诗玥的名字,在她身前慢慢蹲了下来,“王爷已经登基了,你们很快就会入宫了。有些事,你再不想,可能就没机会了!”
“程斌,”诗玥对上程斌的眼睛,“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有!”
程斌打断了诗玥的话,“只要你答应,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京城,去江南,去云南,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程斌!”
诗玥被这突然而来的告白吓了一跳,“你……”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人,”程斌低下头,“我可以等,等你慢慢放下他。但是现在,你必须得为自己想想了,一旦入了宫,就是身不由己。宫廷倾轧有多残酷,你心里应当比我更清楚。”
诗玥垂下眼眸没有答话,程斌叹了一口气,“咱们认识也有三年多了,虽然,比不上你和苏公公。但是,我自认也是了解你一些的。诗玥,你很向往王府外的生活,不是吗?你很怀念以前做侍女的日子,因为那时候,你能到街上去,能去庙会上买糖人,能到绸缎庄去挑料子,能在小摊贩上随便吃一碗杂碎面……”
“诗玥,进了宫,你下半辈子与这一切就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了。终其一生,你都只能望着那四角四方的天。就为了一个人,一个并不中意你的人,你真的愿意吗?”
诗玥紧紧攥着手上的帕子,垂下的眼眸有晶莹的泪水滴落,一颗又一颗,砸在泛红的指节上,显得那么无助,那么迷茫。
“程斌,你让我再想一想……”
“好……”
傍晚,年氏院里
凌兮扶着年氏坐到软榻上,替她收好刚刚换下的孝服。
“总算快熬到头了,小主这些日子瘦的可太多了。”
“皇上瘦的才多,”年氏锤了锤膝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我中午送去的豆沙云片糕,皇上爱吃不爱吃。”
“总归是小主的心意,皇上肯定能体会到的,”凌兮坐到脚榻上,替年氏捏起了腿,“今儿小主出宫时瞧见福晋没?多少宗亲贵妇围着啊。那架势,还未册封,已经堪比后宫的太妃娘娘们了。”
“她是福晋,又为皇上诞下了嫡子,虽未册封,但也肯定是皇后之尊了,被人巴结也是寻常事儿。”
凌兮吐了吐舌头,“话说,不知皇上会给小主什么位份呢?如今,咱家二少爷在边关立下那么多功劳,连先帝都夸讚不已。小主的位份一定不会低了,就算比不上皇后,肯定也在其他人之上。”
“二哥的功劳是二哥的功劳,与我的位份有什么相干?”年氏转头看向窗外,缓慢地吐了口气,“我倒宁愿,皇上能不念功过,隻凭情分……”
“什么?”凌兮没听清年氏的话。
年氏转过头来,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如今,我也只求家里能平平安安的,二哥能多为年家争光,多为皇上效力。”
入夜,福晋院中
夜色已深,潜邸各处的灯火都熄了,只有福晋的屋里还亮着豆大的光。
诗珑陪在福晋身侧,看着她在一张张名帖上勾勒注字。
“主子,屋里的光太暗了,奴婢再去为您添一盏灯吧。”
“不用,”福晋製止了诗珑,“就这样正好……”
诗珑团着脸,一派不解,“主子白天里都不愿跟那些命妇打交道的,为什么还要留这些帖子,又大半夜的熬这份辛苦?”
“这算什么辛苦?”
福晋在一张名贴上写下,“户部侍郎夫人,娘家索绰罗氏,父亲江安督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