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语气懒散,无甚变化,平静如水,和她每时每刻伪装成的淡雅模样、包装出的夫人形象无差。
从严格意义上讲,佴因从见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再到现在,他连一句富有感情的话都没在女人口中听到过。
“是。”佴因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您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眸子的光泽淡淡的,丧失反光功能,几乎是和女人如出一辙的毫无波澜,如渴死的枯枝撑在蔚蓝天空下,干死的池沼中万年不变的生机。
“这次多待几天吧。”女人用一种赏赐悲悯之人的垂怜语气回答,“或许……一个星期。”
“这些天你也别出去乱走了,安分点待在家里。”她随口吩咐。
佴因垂眸欲要进屋,没回话。
女人便认为是他默认了,满意地别过头,继续在手机上制定密密麻麻的暑假计划,但明显不是为她自己准备的。
走到卧室门口时,佴因忽地止住步子,低着头侧脸告知了女人一句:“如果没别的事,就没必要久留了。”
“旁边旅馆的条件比我这好,很多。”
他顿了顿,补充上最后一个词汇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女人打字的动作僵住一瞬,随后退出页面,系统提示时她选择了未保存,手机被安置在身侧。
她眼中并无异样情绪,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丝惊讶,但起码没有正常情况下的暴怒,仅仅望向紧闭的卧室门自言自语:
“看来……长大了有些不听话了,好像认识了什么新朋友呢。”
……
佴因刚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电源插口处贴上一张白纸,再把所有用电器关闭,流程熟练而麻木。
也自然没有了灯光照明。
窗帘幕布一拉,卧室死寂,躯体被黯淡笼罩,被光亮抛弃,又不置身于黑暗崖底,恰到好处地处在两个区域的交界处,被划分在外。
有人自杀了。
死者或许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对他来说又好像是世界拉响警报,催促他前行,哪怕匍匐着,哪怕高举火炬。
明明只是碰巧被他撞上了而已。
重重的敲门声也在催促他:“佴因。”
咚、咚。
“我允许你关摄像头,不过明天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见里面毫无回应,敲门的人愈发急躁,语气不好起来:
“事关你的人生大事,记得提前做好准备。”
留下最后一句话,敲门的人便转身离去。
发了狠的关门声透过隔音并不好的卧室门,连带着桌上的摆件都轻颤两下,险些掉落。
女人早早离开了,不知是什么原因。
佴因强支起身子,摁下浴室灯的开关,注视光洁的墙面良久,最终还是把新的衣物装进单肩包出了门,去向附近的陈卑家里。
原因无它,他接受不了家里的浴室,更接受不了在家里的浴室里洗漱,陈卑也乐得收容。
说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生母,刚刚的女人,曾在浴室里安装过摄像头,直到初中他才发现,毕竟天天在外地出差,母亲知道得过于详细周全了。
小学开始隐私意识已经有了,况且是人都有羞耻心,他心理上成熟得早,多多少少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当时甚至一度严重到想反胃。
连人生被用表格规划都接受了的他,第一次尝试拒绝,生硬却斩钉截铁地要求拆除监控。
其实过了这么久也快没感觉了,这次始作俑者的到来复苏了他的回忆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好像应该来点甜的,可惜很不称职的攻被我送去深造了
奇异果
神经如发丝被人紧紧扯住,带动指尖不由颤抖,什么空白的事物由心臟分散到四肢,仿佛歇斯底里又无能为力地嘶吼,放肆地跃动残杀。
刺骨的冰冷钻入苍白的指缝,顺着下颚线滴落而下,渲染麻木的瞳孔,水花绽开,随即被冰封,刺激着使其清醒。
他关掉了浴室的灯,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去,而是倚着瓷墙缓缓滑了下去,遮盖双目的手被放下,随意搁置在地砖上。
灯关了,再遮住眼睛就没什么作用了。
外面候着的陈卑注意到里面暗了下去,但迟迟不见人出来,心里一度惴惴不安,便走近浴室门出声试探:
“佴因?”
无人回应,时间的隔阂逐渐拉长。
半晌,浴室的门才被敲了两下,作为回应,然后传来的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
不多时,门被推开,陈卑往后退了一步,见佴因正单手扣着最上面一颗纽扣,移开视线淡淡道:“我没事。”
陈卑下意识往浴室里忘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干净整洁,空气有着和雾气融为一体过后的shi润,一旁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两人面孔。
他依旧放心不下:“要不然你今晚就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