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不算深,只是血流得多看着严重。
他又怕按得太重了,松了松力道,仰头去看闻亦柊。
为了方便他察看,闻亦柊的左手高抬在半空中。
一滴血就凑巧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滑过了下巴、锁骨,消失不见,留下一道血痕。
冷若冰霜的脸上平白多了蛊惑人心的昳丽。
佴因原本以为闻亦柊左手的血是不小心沾上的,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带的。
虎口和手指关节处两道长长的血口,让人心惊。
闻亦柊盯了他好一会儿。
“手机?兜里。”他没多问。
身上黏糊糊的,全是味儿,闻亦柊补了一句:“等会留下来帮我洗个澡?”
佴因让他自己压着腹部的毛巾,然后再去找了一块布止他手上的血,闻言,冷眼瞧他:
“嫌命长直说。”
就这样子还想洗澡?估计洗着洗着就真凉透了。
他取出闻亦柊的手机,单手去搜包扎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搜索框下方跳出了几条历史搜索记录。
他无意窥探闻亦柊的隐私,奈何第一条何其显眼。
——“如何判断一个男生是不是gay”。
像是有一桶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佴因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微微颤抖。
闻亦柊怎么会主动搜这个?
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被看出来了。
他是gay没错。
至于他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性取向不同的,说来简单。
在初中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但真正确定还是在去年被强製参加的高一聚会。
他在真心话大冒险上栽了一次,本想着蒙混过关,结果被要求和一个女生谈三天恋爱。
罚酒倒不是不行,可女生都爱面子,这事也算是他占了便宜,喝酒不就是明摆着的嫌弃人家。
他隻得试着跟那女生撮合了三天,称得上进退有度,最后一天的时候那女生不甘心,抱着他想去亲他,被他躲过去了。
女生再不甘心也不好意思了,随口骂了一句死基佬,却给佴因解了惑。
可闻亦柊才来并没有多久,能从哪些地方察觉到不对?
他一遍遍地在大脑里浏览过往和闻亦柊相处的片段,疯狂地想找出一丁点蛛丝马迹。
找不到。
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性可想而知的微乎其微,他早就心知肚明了。
这几天不来学校会不会也有他的缘故在里边?
闻亦柊还在看着他,佴因逼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但一而再再而三打错的字还是暴露了他。
好在闻亦柊没留意。
他飞快记下了几个要点,又粗略看了一遍视频,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血也止得差不多了。
佴因用酒Jing简单消了个毒,因为心里装着事,他没控制力度,下手重了些。
闻亦柊隻变了变脸色,吱都没吱一声,显然是司空见惯了。
最后凭借着佴因高超的学习能力,两处大伤口都在短时间内被成功包扎好。
避免闹出人命,佴因顺便给地上那人处理了下。
出了这几桩事,闻亦柊也算是有了点自觉性,没让佴因问话,就主动提起:
“这人名义上是我堂哥,被家里面那群傻子从小捧到大,最近惹祸上身,垮台了,就转过头想把我抓去当商业傀儡。”
他很不屑地嗤了一声,继续道:“他不甘心啊,上门讨打来了。”
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搭进去了。
妥妥的现实版豪门恩怨。
条理清晰,供认不讳。
佴因心烦意乱,感觉脑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隻回问:“那你妥协他们的安排了?”
闻亦柊蓦地把脸贴了过来。
两人鼻尖相对,仅离了一张纸的距离,闻亦柊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当然没有。”
他又往前把嘴唇凑到佴因耳边,低笑一声:“等老师什么时候把我教好了……我再去玩玩他们。”
轻笑声给耳朵带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感,气息尽数打在他耳边。
佴因如触电般往后缩了缩。
脑中紧绷着的最后那根弦在这一刻“铮——”地断了。
佴因倏地站了起来,活跃的神经平复不下来,他难得的有些慌张。
他冷着脸草草丢下一句:“记得去趟医院。”
说完就摔门而去。
独留闻亦柊黯然叹了口气。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照顾病号。
走这么快干吗。
搞得跟他要吃人似的。
闻亦柊见人真走了,神色自若地起身收拾残局,动作如行云流水,哪里还看得出刚才半分的痛苦?
伤虽然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