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甫琢磨这话的意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依着下官瞧,不若还是先从那姓薛的下手,前些天商量好的日子眼看就到了,仁德坊那边安排下了几户民宅,该收的都收好了,保管瞧不出破绽。等这姓薛的银子一到手,人就永远留在仁德坊里头。届时随意安排个罪名围了那宅子,还怕那妇人逃了?”戚长融蹙蹙眉,叹了声。“殿下的事“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妆扮不妆扮的,妹子,你快随我一道去求戚夫人,薛兄弟可等不起了!”王夫人拖着顾倾的手,急匆匆地往外走。丽儿小跑着追上,“王太太,我们夫人肚子里怀着呢,快请松松手。”王夫人回身瞥了下她尚平坦的小腹,撇唇道:“放心吧,出不了岔子。你们夫人不会有事,薛员外会不会出事,可就不好说了。”顾倾被她拖拽出二门,雀羽和几个小厮同围上来,拱手道:“王太太,究竟家主出了何事?我们夫人是女人家,身子又不便,若是有什么急情,只怕应付不了。”王夫人哂笑:“怎么,你们家里是下人替主子拿主意?”雀羽连道“不敢”,抬眸睨向顾倾,暗里摇了摇头,顾倾抿抿唇,扶住王夫人手臂轻声道:“姐姐这样急匆匆来,定是出了大事,我们爷究竟怎么了,姐姐与我透几句,也好让我与大伙儿合计个章程出来。”王夫人重重叹了声,“也是我心急,一心只想快点儿救出咱们薛兄弟,没能与你说分明——今儿薛兄弟不是寻了人看地?这里头出了纰漏,与他签契书的是个江湖骗子,如今人家几十户民居正主找上门,一状告到戚大人跟前,说薛兄弟与那骗子合谋侵占民宅民地,群情难抚,原是美事一桩,哪想到薛兄弟这样不仔细。弄得戚大人脸上也不好看,当场就下令拿人,如今投进了大狱。这回戚大人生了大怒,待得提审……你不是官身多半不晓,这没功名在身的疑犯,不论罪名定不定,上了公堂先打三十板子才算。那些个衙役手黑心狠,哪个在里头滚一场不要了半条命去。”她说得如此严重,顾倾脸色霎时白了,“姐姐,那我……我能替我们大爷做什么?”王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早跟你说过,男人家外头做营生,咱们内宅的不能一味躲懒享受,你得出头,得替他铺好内宅的路子。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戚大人在气头上,我们大人去说了几句好话,给戚大人抢白一通,有些话外人不好说,咱们想辙子进内府去,求一求戚夫人,兴许她温言劝劝,戚大人还肯回转。”顾倾尚有疑虑,“可是我与戚夫人素未相识,我……”王夫人按住她的手,“有你干姐姐我在,你放心,我会帮衬你的,否则,我急吼吼的亲自过来做什么?你还犹豫,待会儿薛兄弟身上的板子就打下来了!”王夫人执意带着人走,雀羽等人碍于如今假托的商人身份,自是强留不得。当下给身边小厮打眼色,命他出去传信,自己忧心忡忡跟上去,想贴身护着顾倾。顾倾人被王夫人与一婢子架着扶上马车,车子尚未驶出巷口,适才被雀羽派去传话的人就被堵住嘴押了回来。巷外重兵把守,街上连个行人的影子都不见。雀羽心下一沉,看来今天不论顾倾愿不愿意,王夫人都势必带着人走。他无法递消息出去,薛晟那头又没个音讯,难道只能眼睁睁瞧着顾倾落入他们手里头?暗中负责护佑的那几个,不知可给人发觉了,进了王大人的府宅,必是守卫森严,他们几个总不能强闯进去……不等他出声见问,那官差就持刀比了上来。他退后两步,堆笑道:“官爷,这是何意?”那官差粗声一哂,命人将他拖开,踏步在阶上,眯眼打量着面前这座富丽雅致的府宅。他一时有些得意,抢了这么个肥差。但凡搜刮点珠宝财帛私装进口袋,也是天大的横财一笔。姓薛的可真是不自量力,一个没靠山的贱商,贸然就敢来岷城乱闯。马车里,顾倾耳侧刮过清晰的抽刀声、拖拽声,她抬手掀帘欲瞧,被王夫人压下了手背。她转头看向面带寒气的王夫人,“姐姐,外头似乎出什么事了。”平常的闹市突然这般肃静,自是有事发生。王夫人冷笑:“好妹子,到这时候了,就别管外头那些闲事了,我要是你,只管好好思量着,待会儿如何能讨得戚太太、戚大人的欢心。”察觉到王夫人态度的变化,她不再言语,静静攥紧了双拳,沉下心来等待对方下步动作。她心里约略明白,对方要软禁她,应是为着对付薛晟。他素来行事沉稳,必然已埋伏了后招,她心里并不如何担心,如今她需要去想的,是应当如何利用此事加深薛晟对她的感情……另一边,薛晟此时人在衙门后堂,坐在椅上平静地瞧着蹲在面前的衙役为他卸去镣铐。王兴甫含笑坐在一边,捋须道:“薛兄弟受委屈了,这些个蠢东西平素在外凶霸惯了,不知道咱们私底下的交情,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薛晟挽着袖角,十分勉强地牵了牵唇,“王大人,是否有什么误会?若薛某未曾记错,今日这户契,是戚大人与王大人从中牵线,介绍薛某签下。”“薛兄弟的意思,”王兴甫收了笑,指头点在茶几上头,“是我跟戚大人有意设套,与那起子江湖骗子,共同诓骗于你?薛兄弟,慎言呐。你误会我倒不打紧,戚大人可非你一介商贾能随意攀咬的人。”
薛晟垂眼目视足下的绣金地毯,轻道:“是。那么依着王大人的意思,薛某眼下的困局,可有法子破解?王大人还肯给薛某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