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镜扯开一抹笑,抹掉泪水转头去穿上了衣裙。后面还有真正的考验等着她,她不能软弱,不能优柔寡断,要坚定的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她不会停下,更不会回头。午后,雪落下来,将这座热闹繁华的城池裹上了银妆。薛晟在外办事,顾倾独自带着丽儿出了趟门。在伯府里她是林氏的婢女,要去哪里做什么,需得林氏点头应允,要按时点卯报备。如今离了桎梏,她自由来去,薛晟身边的人都敬着她。车在绸缎铺前停下,顾倾命丽儿去对街买些桂花糕,自行从绸缎铺后门绕去了医馆。她带着帷帽走到坐馆先生面前,“请为我开一副避子药,我家中熬煮不便,有丸药可用么?……”她不会让自己怀上薛晟的孩子。世道艰难,人生太苦,何必连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同来受罪。林氏想踩着她的骨血博得薛晟的怜惜,坐稳诚睿伯府五nainai的位子,她怎么可能不知?她绝不会给林氏去母留子的机会。丽儿买了东西回来时,顾倾已经看好要买的绸缎,着小二包了起来。二人又在街上转了一会儿,天快黑了才欢欢喜喜的回去行馆。薛晟已在厅里等她有一刻钟。今日出去办事,他整日都在走神。晚上本有个宴会要参与,布置了数日才得来的大好机会,不知怎地突然就觉意兴阑珊。他突然就想回来流连片刻,哪怕不做什么,在此随意坐坐也好。这间屋子令他觉得放松,觉得舒适。顺便,也可再瞧一眼昨晚受了委屈的姑娘。未料她倒闲散,带着人逛街市去了,只留一座空落落的宅子,凉衾空帐和冷去的茶盏。幔帐衾枕已然收拾一新,昨晚的回忆只存于心里,肩头被她咬伤的地方酥酥痒痒提醒着他曾经的温存,他将手掌覆在那伤处,仿佛还留有姑娘唇齿间的余温。外头突然有了动静,他站起身来迎出去,素来冷硬的面容上有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和煦。“爷回来了?”少女抱着满手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与她同样提了大包小包的侍女。今儿穿了身胭脂色的衣裙,罩着厚厚的ru白色夹棉滚毛披风。取下帷帽,年轻明艳的脸如绽开的芙蓉,灯下闪闪晃着人眼。“丽儿帮我把料子放在床上,我先去洗漱一下,爷稍待,丽儿帮忙斟盏茶。”她柔声交代着,事无巨细的打点房里的事。自己绕去屏后,旋开领口解下素缎褙子。衣裳才褪一半,步声自外传来,尚未回过神,人已到了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灼烫的唇蹭在冰凉的脸颊上,她软声侧过头去,细声轻唤。“爷——”他掌心扣下来,垂眸贴着她的脸。冷傲矜贵的男人,莫名多了几分黏人的孩子气。顾倾红着脸,扭身不再瞧他,快步溜出净室。男人半晌才从内出来,抱臂靠在落地罩前,从镜里瞧着坐在镜前卸钗环的姑娘。“怎么去得那样久?”他声音有点发紧,轻轻拨开紧抿的领子,才觉着自然了许多。顾倾垂眸拨弄着手里的珠串,似笑非笑道:“难得能出去逛逛,不想蹉跎了这些自由自在的时日。”回过头来,杏眸盈盈地望着他,“爷不会拘着我的吧,对吗?”他笑了声,走近来替她取下脑后的发钗,染着淡香的长发水幕一般披散下来。他弯身在她发顶轻吻,手掌顺着雪嫩的脸颊抚去,顾倾红脸扣住他的手,仰头似娇似嗔地道:“爷还没答我,不可以这样含混。”薛晟忍不住笑,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轻叹:“自然不会。不过——若是依着我的本心,大抵便是你害怕听的那个答案——回来没见你,还有些不习惯。”顾倾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唇,旋身站起,拉开了距离,“原来爷平素那些正经模样只是装给人瞧的,背地里这样霸道跋扈,还、还喜欢欺负人。”灯下美眸似水,盈盈如笼着春池寒月,浓眉浅浅舒开,突然觉着这般闺房里的逗趣生意盎然,前面二十几年孤清岁月竟似白活了一场,至此际,才觉着光Yin似乎也可拿来虚度半刻。女孩儿侧坐在床头,手里摆弄着铺在床上的料子,他凑近过去,从后揽住她腰身,低声道:“怎么欺负人了,昨晚……”顾倾回转身来,有些诧异这种轻浮的话竟然出自他口,回头对上他含笑戏谑的眼睛,突然觉得喉腔滞涩,“不许说。”薛晟含笑抱着她,拥在枕上扣住她不住挣扎的手腕,“如何不许,凶霸成这般,若不着狠了收拾,将来岂不敢作威作福到我头上来……”话音未落,见女孩别过头眼泪漫了下来。他忙捧住她脸,抹着那泪珠儿轻笑,“罢了,是我错,哭什么,倾城……”女孩捂住脸不教他瞧自己的表情,声音凄凄地道:“我原是个婢子,在爷心里玩意儿一样的人。”他眸色冷下来,未料几句戏语弄得她这样错会。“倾城,我从未将你当成玩物。”他将她的手按压在自己前襟。掌心下怦然跳动着的,有力强劲的勃动。速度很快,一下下震动着胸腔。她蜷缩了指头,似被这狂乱的心跳吓到了。“与你在一处,我心中十分欢喜。”姑娘垂着眼,红着耳尖听他说,“我对你,从不是玩弄。”姑娘默然垂首,良久,才瓮声瓮气地道:“那五爷对我,是真心的么?”水眸熠熠,凝视着他幽深的瞳仁。“是哪种真心,是怜悯,是将错就错,是顺势而为,是觉得不讨厌,有一点点的喜欢,还是、还是……”从未思索过,自己对她是哪一种情绪。一开始是放在身边并不讨厌,后来是日渐习惯了她的温柔顺从,而今,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字句来概括心内这抹酸涩的感觉,不想瞧她落泪,喜欢她欢欢喜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