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纸乃灵树炼纸,实为天地间的独一份,修炼之法难以传承,却不妨碍其享有自创一脉的资格。
因而各大世家将纸爷此举视为整个玄门的大喜事,又逢年关,自是要送上大礼聊表心意。
霍纸瞅瞅桌上厚厚一摞礼品单,心累得直揉眉心——收礼,是要回礼的。
世家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人家送来多少就得回给人家多少,若送来的是金钱珠宝倒还方便计算,偏偏世家们仗着家底够厚,送来的大多是些凡世难寻的丹药法器,霍纸这儿是一样相当的物件都没有。
总不能一家回一截灵树枝丫吧?
霍纸看向院子里那棵实在没有可掰余地的灵树,叹气。
林炎见缝插针凑上来给他捏肩,顺便给守在门口的下属递眼色,让他们把这些没用玩意都拿走。至于那些前来送礼的人都是各个家族下面有点身份却又算不得家族势力核心的小辈,毕竟这焚城内还有林家呢,总不好把门内数一数二的重要人物派过来。
论辈分,来的这帮人还不配让霍纸这位家主亲自接待,除了霍纸,霍家在册的就只剩林炎了。
林炎改名霍火并大挫林家新家主林榄锐气的事迹轰动整个玄门,比之当年引雷劈了林野风还要更盛几分,再加上他与纸爷那明铺夜盖的关系,谁敢让他接待啊。尤其在听说霍火给他们准备的迎接仪式是城西乱葬岗一日试炼之后,小辈们很有眼力见地去帐房领个红包,按照旅游软件推荐的排名各寻去处自娱自乐去了。
只有一个例外。
黎白沿蹲在两口大箱子中间,可怜巴巴望着眼前那扇门。
他哥发现黎家派来送礼的人是他,竟决绝地将其弃之于院内,任由他被漫天飘雪淹没。
黎白沿抱紧双膝:冷,冷透心儿了。
温暖的屋内。
享受完一整套头部按摩的霍纸缓缓睁眼,桌子早被清空,可他总觉得眼前飘着好厚好厚的人情债。
他又叹口气,满是沧桑与疲倦。
“家主真不是人当的。”
林炎立马附和:“就是就是。”
霍纸猛转过头横他一眼:“那你还让我把霍家独立成一门!”
林炎转而讪笑:“这不是没办法么,那个冒牌货一上任就先来道德绑架你,谁知道他后头憋着什么损招呢。与其兵来将挡一波又一波,不如咱先给他来个永绝后患,彻底堵死他在你这动歪脑筋的所有门路。”
霍纸总觉着他笑得像个啃过猫屁股的大灰耗子,简言之:得意忘形。
他板起脸质问道:“为什么不是你来独创一门?”
林炎赶忙摆手:“我才哪到哪,谁能认我一个毛头小子开山立派。”
霍纸凉飕飕瞥他:“谁不服你,劈他啊。”
林炎咧嘴:“那怕是玄门里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霍纸冷哼:“放心,能生存到现在的世家都很懂明哲保身之理,你又没跑到他们的地盘上创立门派,他们也不会对你横加干预。”
林炎无奈:“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认定我是在故意跟林家对着干。”
霍纸嘲讽:“你会在意他们怎么看你?”
林炎耸肩:“自是不在意的。”
霍纸又甩给他两把眼刀子。
林炎赶忙解释:“我的修为一半是林家传承一半是机缘而得的业火,总归脱不开林家打给我的底子,林家那帮老东西还不天天站门口骂我数典忘祖?我这脾气能忍么?不能。我就得往死里收拾他们,有那闲工夫,我回林家当家主不好么,反正都是管教那一撮不是人的瘪犊子。”
霍纸缓和了语气:“你不想当家主就把这活儿推给我,我怎么办?”
林炎讨好道:“好办。世家间的走动本就不多,他们还得顾忌着林家的脸面,不会频繁来烦你。真有那臭不要脸的,这不是还有我么。”
霍纸长出口气,平滑的脑门上硬是挤出几道褶子:“你说得倒是轻松,眼下这回礼我都不知该回些什么。”
林炎:“回礼那不都是现成的么,各家送来的东西换一换让他们拎走,也省得占咱家的库房。”
霍纸无语:“玄门之物都有家族印记,你这拿东家的礼当西家的回礼,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林炎拍案而起:“谁敢笑话你,爷劈他全家!”
霍纸:“……”
林炎抹抹桌面,生怕桌子被自个儿拍疼了似的:“你费尽心思给他们回礼会让他们升起日后能在你身上讨到好处的歹念,把他们送来的东西交换着送回去是要让他们明白,你纸爷即便自立门户也不是各世家能攀附算计的。你依灵树而生,修行之法无法传承,自不会广招门徒,亦不会接纳世家子弟前来讨教研习。”
他边说边往门的方向瞄了一眼。
霍纸捕捉到他的小动作,眉梢微动:“怎么?”
林炎欲盖弥彰:“没事啊!”
霍纸起身便往外走。
林炎死扒着门不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