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林家的医院住着,他怕是见不着几回太阳了。
吕家小公子一见二人便要下跪。
林炎似是早已料定这一点,在吕家小公子有了要行五体投地大礼之际勾勾手指,一条花蛇自灵树上顾涌下来,蜿蜒游至吕家小公子的双膝下面。
于此静谧清晨,吕家小公子扯出了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的驴嚎。
险些被跪的花蛇直起上半身,歪着脑袋盯住这个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吕家小公子想逃,奈何两腿赛面条,舌头倒是足够灵活,都叫出花腔了。
林炎板起脸来训斥道:“大冬天的,冬你的眠去。”
花蛇:“……”
假如它会说话,那必然是一通国骂。
用那双幽幽豆子眼完成对林炎全身上下的亲切问候,花蛇出溜回灵树上,假装从未出现过。
一夜未睡心情不大好的霍纸一个字没说先看完一场闹剧,顿觉无语。他摆摆手,示意闻声赶来的手下将吕家小公子掺去客厅,等院里就剩他俩,不用霍纸多言,林炎自动滚蛋。
“得,我给您买早饭去。”
林炎滚得过于圆润,霍纸这腔怨气憋得更难受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霍纸才回到客厅见客。
斟茶倒水这种事自是不用纸爷动手,吕家小公子亦十分上道,平复心情后先是深鞠一躬表达谢意,再敬上他所能拿出的全部财产。
霍纸淡淡一瞥,道:“林炎那小子顽劣,这些便当是对你的补偿。”
吕家小公子一怔,想要说什么。
手下眼疾手快将他放到桌上的各种收拾起来往他怀里一塞,作送客状。
见吕家小公子迟迟不肯走,手下朝灵树的方向努了努嘴。
吕家小公子即刻起身,走得像跑。
把闲人打发走,手下告退,出门时正撞见提着豆浆油条小跑进门的林炎。
林炎一把拽住手下,挤眉弄眼。
手下眼帘低垂熟练汇报:“纸爷没生气。”
林炎比个“ok”,花蝴蝶似的吐着白气飘进屋里。
“阿~纸~”
“滚蛋。”
“……”
这叫没生气啊?
习惯给自己留后手的林炎立马正经起来:“我刚才听到个消息,林野雨被林家内部按劾了。”
霍纸凝眉:“嗯?”
林炎边摆早餐边说:“那几个被林野雨叫去见证林榄暗中搞事的老家伙可没有一个是傻子,共事这么多年,林野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心知肚明,虽然林榄也不是好鸟,但跟林野雨比嫌疑,他貌似还清白点。”
他殷勤地把豆浆递到霍纸嘴边,霍纸喝了一口,他才笑逐颜开继续说下去。
“老狐狸这回算是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得粉身碎骨了。前阵子被他清理出去的那票人卷土重来,跟那几个老家伙沆瀣一气,这事就算不是林野雨做的,也要硬扣给他,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把他从家主之位上拽下来。”
霍纸眉头紧皱:“把林野雨拽下来,推林榄上去?”
林炎嘿嘿一笑:“那倒也不一定,刚刚我在门口瞧见好几个暗搓搓往院里张望的林家人,没猜错的话,我才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霍纸展颜:“如此甚好,你乃林家正统,有责任将林家带回正途……”
“阿纸,”林炎截住他后面的苦口婆心,“一个家族的衰败只需当权者一手遮天,兴盛却是家族中每个人都不断努力才有望实现的,我爷和我爸殚Jing竭虑也没能阻止林家堕落到如今这一步,你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吗?”
霍纸想说他有却又一次被林炎打断。
“林家那些人现在想让我回去只是因为他们找不到更名正言顺的人选,你当他们真想改邪归正重入修行正途?我若是回去整顿林家,势必要将全部Jing力投入于如今这遍布焚城的暗chao漩涡之中,那鬼口异动怎么办?哪个世家能与你一道顶上去?我这修为说差不差,却也达不到老祖宗那超然物外的地步,回林家等同于自断修行前路,阿纸认为,值得吗?”
霍纸沉默。
林炎:“还有把假林榄塞进林家的人,他们以前不针对我一是看不透我的底牌不敢冒然招惹我,二是我叛出林家,对他们的计划没有太多阻碍作用。我要是当上林家家主,便成了他们的眼中钉rou中刺,他们会不遗余力想方设法来对付我。是,他们做的越多越可能露出马脚被我们逮到,可这也意味着我将时刻身处于危险之中,你忍心吗?”
霍纸哑然。林炎的每句话都狠狠戳在他的心窝子上,他是想将林家掰正,却不会以林炎作为代价。眼下这局面,林炎去做林家家主,确是百害而无一利。
林炎长叹口气:“再说,家主之位总是要传承的,我没有子嗣,若干年后还不是要交到旁系手里。那时我死了便算了,我没死的话岂不是要再看一遍林家如何由盛到衰,再感叹一句‘我这一辈子都在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