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颖稍稍沉默了下,朝他脸上看去,见云珩下颌角上的浅浅抓痕已经没了。她是话少,不是愚钝,按儿子的脾性想一想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年轻人嘛,难免冲动。冲动了好,越冲动越得顾虑着他的太子妃。公仪颖艰难地开口:“没成婚呢,别做得太过了……”云珩笑,道:“母后放心,我有分寸。”公仪颖对他的分寸并不能放心,抚了抚心口,缓慢出了口气,道:“我瞧那姑娘娇柔可爱,珩儿,你既然喜欢人家,就要对她好,多哄哄她,别总是吓唬她。我与你说,小姑娘不经吓的……”“她就是看着娇弱,实际上胆子大得很,禁得住吓。”不是胆子大,怎么敢在他跟前装神仙姐姐,怎么敢对着他撒娇卖乖?云珩分神想起了神仙姐姐,许久没见,这么一想,心中不禁痒了起来。虞府的娇小姐他想要,梦里装得清冷的神仙姐姐他也想要,想把人抱在怀中欺负,把她的假面弄碎,让她哭哭啼啼地求自己。云珩被自己的想象弄乱了呼吸,将臆想从脑中赶出,重新看向公仪颖。公仪颖一见这儿子就心口发闷,将话说的更直白了点儿,“当心你那嗜好把人吓坏了,到时候她见了你就发抖,不让你亲近,看你怎么着。”“她就是知晓我的真性情,也不会怕我。”云珩将对云珀说过的话拿了出来,“母后你有所不知,她早早就对我情根深种了,有段日子我受了点轻伤,她担心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就自己琢磨了一大堆,还编写了小册子,把我什么喜好记得一清二楚……”“母后可见有人为心上人写过小册子?”云珩问,无视了公仪颖一言难尽的表情,自顾自道,“阿秋就这样做过。她与旁人不同,喜欢的就是我这个人,而非太子。她喜欢我到可以为我挡刀,愿意与我同生共死。”“这样吧,改日我把她的小册子拿来给母后看看,那时你就知道她有多爱我了。”公仪颖道:“不必……”“母后可不能信了别人诋毁她的话,其实阿秋聪明的很, 坦白隔了太久出现在云珩梦中, 虞秋已经忘记上一次两人说了些什么。云珩独坐饮酒,面色平淡,面对她像是一个久不见的老友, 道:“你来了。”虞秋点点头, 在他对面坐下。是她梦中第一次出现在云珩面前的望月阁上, 四下空荡, 夜风徐徐,向远处看去,能看见隔壁的观景园, 明亮月色下,盛开的锦葵在风中摇摆。记不记得上次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虞秋不打算让入梦的事继续下去了。当初莫名入梦与云珩纠缠,被云珩怀疑心怀不轨, 虞秋不得已假扮起神仙姐姐。起始是被逼无奈,后来为的是借云珩的手保住自家,目的是利用人,这一点是她不对。云珩喜欢她, 对她百般照顾,即使在浮影的事情上撒了谎,也是为了她好。
虞秋想着余延宗的事, 葛齐的事, 萧太尉的事, 还有云琅所说,云珩怕她中毒曾夜间来探望的事。或许云珩喜欢她的时间比她以为的还要早。拖得越久, 欺骗带来的伤害就越大。虞秋决定不与云珩计较,他死不承认浮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她要摘了帷帽与云珩坦白。云珩若是信自己没有恶意, 不是别人派来谋害他的,两人就好好的在一起,以后慢慢补偿他;他若是不信,就……就死皮赖脸黏着他,横竖成亲的事已是定局,除非云珩狠得下心杀了她,否则她就能磨得云珩软了心肠。现在坦白,好过成亲后再与他说——看着像是骗婚一样。要将欺骗人的事情与云珩坦露,等同于承认她以前梦中种种掐算全是假的,有一部分还是靠着云珩才能成真的,虞秋紧张地在帷帽下深呼吸。可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云珩。“给我也倒一杯吧。”虞秋道。她鲜少饮酒,梦中饮一杯应当不妨事,就当是壮胆了。云珩依言倒了一盏推给她,酒盏是螺青色,云珩的手指横在上面,整洁修长。虞秋伸手去接的时候,指尖压在了云珩手指上,绯色蔻丹格外的显眼。当初她就是靠着一些细节认出浮影就是云珩的,云珩也该由此认出她。云珩的手从她指下抽出。虞秋抽了一口气。冷静,姑娘家都喜欢染蔻丹,这一点线索不足以让云珩认出她,很正常。都怪她以前伪装得太好了。“孤想请神仙姐姐帮着掐算一件事。”云珩道,“南越使臣不日将抵达京城,孤要在他抵达的那一日对云珀动手,请神仙姐姐掐算看看,此事能否顺利。”“你要对三皇子动手?”虞秋惊愕,“怎么动手?”云珩答非所问:“云珀好漂亮的物件,曾经高价收了沅歧先生的亲笔丹青,养过罕见的白孔雀,许多名贵花草等。”说完人尽皆知的事,他继续道:“前几日我见他的时候,忽然想起幼时的一件事。有一回,他在御花园里捉到只青翅彩蝶,他很喜欢那对翅膀,于是……将翅膀扯下带走了。”虞秋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胳臂上惊起小疙瘩。她也喜欢美丽的蝴蝶翅膀,但不会将它的翅膀扯下来,那多残忍啊。“他眼光毒,极其挑剔,对一只蝴蝶是这样的,那对一个人呢?倘使他见着一个姑娘,长相普通,但有一双纤纤玉手,你说他会像对蝴蝶那样对待一个姑娘吗?”虞秋听得身上发寒,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世间当真有这种人吗……还是云珩在吓唬或者试探她?云珩说完骇人的话,自己依旧从容,笑着冲虞秋举杯,一饮而尽。虞秋稍微迟疑,跟着他端起酒盏微微抿了一口,酒气重,一口下去辣着了嗓子,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