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青绿色细纱垂帐,她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发现身下是Jing致的梨花木山水圆洞床,寻着清脆的鸟儿啼鸣声望去,见洞开着的槛窗外天色朦胧,带着露珠的桃花在风中微晃。是天将亮了。是她做了噩梦。虞秋无力地瘫软在榻上,胸口剧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她扯了扯身上的锦被,这一动才发觉自己早已遍身冷汗,鬓发都shi透了。仰躺着舒缓着心神,虞秋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是太子……弑父夺权?她捂着胸口喘气,晃着脑袋让自己将这噩梦忘掉。云珩太子当的好好的,不可能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就在她逼迫自己将噩梦遗忘的同时,隔着无数街巷的幽深宫殿中,有人徐徐睁开了双目。 萧家虞秋没能再睡着,眼一闭脑子里浮现就是漫天的血水,是她爹惨死时的景象。忍着黏腻的冷汗披衣而起,视线跃过墙头,遥遥看见东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淡橘色的朝霞正缓缓聚拢。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清晨,呼吸间都是枝叶的清香。活着真好。虞秋长叹一声,看着枝头蹦蹦跳跳的麻雀,不由得想起云珩那只绿毛鹦鹉,也不知它是何时落入云珩手中的。一想到太子就又记起那诡异的噩梦,虞秋努力将其遗忘,心道,太子也是奇怪,为什么非要教一只鹦鹉说话?她折了支桃花倚着窗漫无边境地想着,早起的丫鬟端着水进了院子,瞧见她,笑着走近,“小姐今日这么早就醒了,可是等着余公子来接?”虞秋听见人提起余延宗肺腑中就是一阵绞痛,手指扣紧了窗棂,问:“接我做什么?”“小姐你忘啦,前日余大公子说了要带你与余二小姐出去踏青的。”虞秋恍惚一阵,迟钝地记起来了,她因为三皇子的羞辱闭门不出,余延宗为了哄她高兴,要带她与余蔓秀外出游玩。就是这次游玩,在山上放纸鸢时,虞秋失足险些坠落矮崖,幸好余延宗反应迅速将她拉住。矮崖下遍地嶙峋怪石,真落下去,不死也得重伤。余延宗时常拿这事来逗弄虞秋,说她欠下了救命之恩。两家有数十年的交情,以前虞秋从未把这话当真,直到家破人亡被他胁迫给太子下毒,虞秋才意识到,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在说笑。虞秋猛然站起,把丫鬟吓了一跳,“怎么了小姐?”“我头晕……”虞秋扶着额头做出娇弱状,她Jing神本就恍惚,一夜未睡又做了个惊骇的梦,看着面色的确不佳。丫鬟忙将她扶到床上,趁着时候早,差人去余府送了信,让余延宗兄妹俩不必来了。倒是能用坠崖这事向爹爹证明她是真的重活了一辈子,可虞秋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以恩相挟的滋味了。退一步来说,就算这样她爹也未必会信,万一觉得是她故意的呢?说不准只会表面上相信,心中不以为然。她这边装病让人送信没多久,余延宗亲自上门探望来了,虞秋赶忙闭眼装睡。前世余延宗救过她是事实,被她连累也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错的,是这个道理。虞秋在心底劝慰自己。等人离开的这段时间最是难熬,虞秋蜷缩在床上,生怕前世折磨人的附骨之痛再次传来。未久,敲门声响起,是虞行束。虞秋昨日就不对劲,今日又病了,他特意告假在家陪着,想着虞秋昨日声泪俱下的哭诉,好声好气道:“爹知道你因为梦魇对延宗心生不满,已经把他送来的补药退回去了。”躺在榻上的虞秋眼眸微睁,心中一酸,前世的万般委屈齐齐涌上心头,盈盈泪珠顺着赛雪娇靥淌了下来。虞行束将她的手塞进锦被下,等她情绪稳定些,咳了一声道:“只是梦魇罢了,哭过就忘了吧。秋儿你须得谨记,心有所爱,不用深爱,心有所憎,不用深憎,心胸开阔不为万物所扰,方是长寿之道。”正哭着的虞秋险些又岔了气,按着胸口止了泪,乖乖点头,然后劝虞行束回官署上值去了。她是看懂了,自家爹爹是着实看的开,并且不信自己。且等着,还有两日四皇子与六皇子就要闹起来了,到时候她爹不信也不行。萧青凝被丫鬟引来时,虞秋手腕撑着下颌,正伏在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上想的出神。她身着杏色与浅绿色的春日薄衫,桃粉梨白的花瓣纷纷摇落,有的落在她脊背,沿着脊梁骨往下滑,最终积在那微微凹陷下去的腰窝。再细看,见她侧着的脸娇若银盘,一双水弯眉轻拢,愁绪挂在眼角眉梢,俨然是个想事情入神的娇弱美人。纵使早就知晓虞秋的美貌与身段,萧青凝还是失了神。“小姐,萧姑娘来了。”丫鬟的声音将虞秋唤醒,她偏头看来,如瀑黑发便从软榻上滑落,与她头上的粉白花瓣一起堆在草地上。“你来啦!”虞秋急忙坐起来,惊喜中夹着稍许的窘迫,“我当你不会来,就没有特意洗漱装扮……”萧青凝眼角一跳,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没有装扮就已经这么美艳动人了?瞧着虞秋神色期盼地过来迎她,萧青凝默默忍下,朝着软榻走来,冷声冷调道:“既然以为我不会来,那做什么要请我?”
虞秋眨眨眼,答不上来了。其实按血缘算,两人是表姐妹关系。虞夫人本是萧太尉嫡长女,不顾家中反对下嫁给一介布衣虞行束,萧太尉恼怒之下与她断了父女关系。萧太尉仅有两个女儿,姐姐嫁给了虞行束,妹妹嫁给了萧太傅收养的学生萧论,太尉府与萧府连府邸都是相通的,没直接入赘是怕影响萧论的仕途。而萧夫人育有双胎,萧青凝与萧玉烽。萧家是京中显贵,即便后来虞行束官运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