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她曾经日夜祈祷的,日夜担忧的,无非不是这样。希望他好好的。希望他在另一个城市,继续高高在上,继续风月无边,继续做他的“温公子”。当她南苡是一段风流过的露水,闲来思量,只当人生笑谈。如此,便足矣。--和南楠的那场谈话,她拖延到了三月。那天南楠如常放学回家,她做了一桌子的菜,不知道好不好吃,但想着应该能吃。南楠对此很稀奇。吃饭的时候,她状似随意地问了句,想考什么大学。南楠嘴里包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京科大吧,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京城吗?”“海大呢?”她试探道,“其实海大也还不错。”南楠嚼着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去京城呀?”正常人都知道,比起海大的信息学,京科大更胜一筹,而她一向只给南楠最好的,这样做,的确容易引人怀疑。她笑了一下,扯了个谎:“和温行知分了,就不想去京城了呗。”她说得挺轻松的,一脸释怀。南楠却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一下,脱口道:“怎么会分了呀?”刚一说完,眼圈立马就红了,没几秒就落下了泪,满脸不敢相信。南苡没想到小姑娘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有点慌,又是递纸巾又给给她擦眼泪的,哭笑不得:“分了就分了,姐姐还没哭,你怎么就哭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分呀?行知哥哥那么喜欢你,你也那么喜欢他……”南楠拿着纸巾捂住脸,情绪来得突然而猛烈。南苡手忙脚乱的:“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你先别哭。”“因为你不去京城了吗?”南楠大眼忽闪,泪簌簌地落,问道,“是因为你不会去京城了,所以才分手了吗?”她愣,一下没想过来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矫正道:“是因为分了手,才不想去京城的,傻丫头,别哭了。”“以前你想干什么姐姐都听你的,但是姐姐就想自私一次,这一次,你听姐的,好不好?”南楠哭得纸巾都shi透了,听话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着委屈:“好……”末了,还轻轻低语了句:“明明不是的。”她那时没听懂。也没放心上。--后来,她又过了很长一段难捱的日子。那段日子她总是在连轴转,忙忙碌碌地,拼了命地赚钱,明明赚到的钱挺多,每个月能存下来的,却没多少。张晓武倒是一直任劳任怨,在旁边帮衬着她。只是阿航,在那年的五月份离开了云城。当时他们正坐在海滩上,享受那段时间以来,难得的闲散时刻,她什么都没想,阿航却在那时,突然开了口:“老大,我要回去了。”她愣住,张晓武早就知道,在旁边抽烟没说话。“其实去年,我家里人都在催我回去了,我一直没舍得……”阿航眉宇间尽是纠结,无法直视她,只眺望着海面,“我今年……二十七了,我家里人希望我能回去,至少离家近点,至少……安稳点。”安稳。这两字入了耳,听的人,各有滋味。“对不起老大,我坚持不到那一天了。”他们曾经肆无忌惮高谈论阔的那些梦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渐渐消亡,被放进心底,甚至羞于见人。可现实就是这样,阿航说得再隐晦,她也能明白。南苡听后,很久没有出声。这些年他和张晓武能跟着她、陪着她,已经是很够意思了,就算是要走,她也没资格要人家留下。想了想,她还是转头问了张晓武:“那你呢?”张晓武笑:“我?爹不疼娘不爱的,谁管我?只要不你嫌我,我能跟一辈子。”阿航笑了。而她听到那个答案后,竟会松一口气。阿航在通知她这件事儿后,怕她舍不得,伤心难过,就没让她去送,挑了个深夜的飞机便一个人离开了。
张晓武虽说要留着和她一起,但那一次也跟着回了一趟京城。这一走,整整走了两周,连个理由都没给她,她一个人在云城,过了两周寂寥又忙碌的日子。两周后,张晓武一身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随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丢在她面前的几沓钱,和她的恩师——郑老的几句话。她错愕抬头,看着张晓武没所谓地点了根烟。“这钱你先拿着,今后要还的。”“我把我爸妈离婚时留给我的那套房给卖了,京城的房子还挺值钱,反正我也不住,也没媳妇儿,还不如投资给你。”“还有,你别怪我啊,我回了一趟学校,找恩师帮忙了。”“他让我转告你,他只给你一年的时间,想脱离苦海往上爬,就别想着要脸了。一年后,他还在京大等你。”知道她要强,张晓武又堵了她一句:“老师还特别说了,一身才华可别被钱财这种东西拦了路,有人帮你,就受着,再拒绝,就是脑袋犯轴,一辈子没出息。”恩师那几句话,让她浑然清醒。这几年的生活打压与忙碌,都快让她忘记自己的恩师,曾经对她有多么看重。恩师对她的期望从来都没有消减过。而她快要被磨灭的斗志与野心,在看到那沓钱后,在想起恩师后,竟然开始渐渐死灰复燃。钱就放在她面前,扭转人生的机会在此一举。恩师也还在京城等着她。她摸着那沓钱,泪眼有些模糊,手里夹着的那根烟一只没抽,顿在她指间很久。忽而便想起了一句话:“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是啊,再回首看看她干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这些年,还当真是——如浮萍飘零,将深恩负尽。--南苡始终记得,那几年吃过的苦,让她连梦里色调都是Yin沉灰暗的。和温行知分手后的第二年,她关了工作室,带着张晓武在内的四个人,一头扎进了藏地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