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尚还在京城时, 被她忘掉的某个瞬间的记忆,在那一刻慢慢回流,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恍惚之间,想起了一件事儿。昔年被室友第一次带进那个灯红酒绿的场子里时,她特别不适应,一群十几二十个恣意男女围坐在最大的卡座,周围是震耳欲聋的喧嚣声,动感节律中男男女女在舞池妖娆晃动,烟雾缭绕的,已经分不清是男女口中的烟,还是氛围的雾。她只想着找个借口溜了,那时却偏偏听清了一片嘈杂声中,有个男人高呼:“温老板呢?哎哟喂,温老板怎么还不来呀?服务生呢?……什么?堵路上了?嗐,赶紧问问到哪儿了,这么多人都等着他呢,他不来这场子还怎么热起来啊?”那时候她听听也就过了,本就没想今后再来这种地方。而她之所以会记得这个“温老板”,也不过是当初听室友提过,当年那整个场子,都是这位温老板的。她当时没放心上,加上后来她忙着跟组学习,便将这段事儿忘在了脑后。这段记忆都快被她彻底尘封忘记,此刻却莫名叫嚣起来,连同着之前张晓武探听到的那些消息,以及温行知这群人的做派,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愈发强烈。所以,是那个温老板吗?正入神时,手机突然响了,是温行知:【过来,我这里】每周星期五是南楠一周回家的时间,两个人都是默认了这天晚上她要陪着南楠,他也很少会在这种时候叫她。而现在,在微博的事儿刚过没多久,他突然就让人过去……她隐隐有了某种预感,愣了一下,还没回他,他就直接打电话过来了。接起来后,她没说话,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沙发布。还是他先开的口。他嗓音里透着无尽疲惫与烦杂心事,却依然无事儿般哼笑一声,然后散漫地开口低骂道:“小妖Jing,给你惯得无法无天了是吧?”“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能惹事儿的,赶紧过来。”说完便断了线。南苡却在挂了电话后赫然起身,急匆匆地,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那双拖鞋就这么孤零零地留在了阳台沙发下。她出门出得急,连招呼都没来得及给南楠打,随便套了一双鞋就跑出了门,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就已经赶到了温行知的家门口了。她气喘吁吁地敲了门。温行知开门后,就看见门口站了一只焦灼的狐狸,正委屈地看着他。他冷哼,把人拉了进来。屋内没灯,他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不爱开灯,此刻只有书房的灯亮着,余晖晕在房间四处,黑暗中又难得有了丝光亮。他走到了阳台上抽烟,像是故意冷着她似的,进屋后半天没跟她说一句话。她跟着他到了阳台,双手和他一起搭在栏杆上,看着云城的夜色海景。半晌,又不禁回头去瞧他,只指尖一点猩红,他的轮廓模模糊糊地隐没了在幽蓝色夜里。她纠结了半天。“出事儿了?”她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声音轻轻的,没有底气。他思量了一下,疏懒开口:“刚刚,没来得及删记录,虚晃了他们一枪,但不顶用,估计就这两天了。”说的是删她微博和词条的事儿。她心头一钝。即使是她再不懂计算机,也清楚地知道他这句话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删记录。他被人定位追踪了。而他如今还有心情在这里同她不慌不忙风花雪月,说明他没有想跑。他在等着那些人上门将他带走,而且就在这两天。想到这儿,她猛然抓住他的胳膊,张嘴欲出口。而像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他睨她一眼,直接堵了回去:“这件事儿,你别管,我有分寸。”“你!”她咬牙,快恨死他这幅嫌别人爱cao心的死样子了,“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他咬着烟,瞥了她一眼,嘴角溢出坏笑,“你不是特想嫁给云城的有钱人么?机会这不是来了?”她气结。当时那句话就是故意气他的,谁知道他现在竟然拿这句话来堵她,堵得她一时无语凝噎,可一想到发展至此的缘由,瞪着他时,又慢慢红了眼眶,半天说不出话。温行知这次却没忙着哄她,一直抽着烟,目色沉沉,只静静地把她盯着看着。今夜他看着她,不似往常总带着三分轻佻和欲|色,反倒是心不在焉,只是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脸上。他是在思忖着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状态像是回到了刚遇见他时,也是这样,抽着烟想着事儿,一根又一根。她到底还是依了过去,圈住他的腰腹,偎上他的胸膛去听他的心跳,平稳有力,还不算太乱。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临到头了,也没想过让自己脱罪,只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脸和头发,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安置她。怕她到时候被吓得乱了方寸,也怕她仿徨在人群里无措地哭泣,而他无能为力。两人就这样静处了很久后,他总算有了动静。动了动身,低头轻吻在她的发顶,双臂将她的半截身子按到了他面前,紧紧贴合时,她听见了他清淡的声音:“明天,不要来找我。”
她微顿。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她心里的静水丢下一颗颗鱼雷——“可能会有警察来找你,你不要怕,你只用告诉他们,你不认识我。”“你一定要听话,不许胡来。”最后那句话,是他难得严肃郑重的警告。可她只想抬头去看他,脑袋却被他死死扣在怀里动弹不得,她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已经开始有了细弱哭腔:“你让我看看你,温行知。”这种小要求,他是头一次没依她。他沉默得叫人心慌。内心的防线在此时终于崩溃,她忍不住哽咽道:“我错了,对不起……”因为她的一次疏忽,而让一向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