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夜飞霄熟门熟路进去,点起火烛,再去接了泉水到灶间忙活去了。
这里面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无人居住,家具物什都蒙上一层灰,布置简单干净,屋里有许多书籍,除了四书五经另有不少志怪小说,既然是夜飞霄的住处,当然不乏江湖故事话本;再看墙上挂着模样不一的胡琴,书桌上皆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器物,石玄武拿起一块罗盘似的东西来看,只见磁针乱转,已经不能用了。
左右也是等,石玄武便帮着收拾了桌椅出来,又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夜飞霄端了吃食出来,他将二人买的一些米煮了,上面铺着色泽鲜嫩的菌菇,他一面把碗筷给石玄武,一面说道,“这是只有南山里才有的仙人菇,石大人你有口福了。”
石玄武尝了一下果然鲜美异常,一碗白饭顿时都吃起来十分香甜,不禁道,“想不到夜猫不但会弹琴唱歌,还会下厨。”
夜飞霄有些得意,说,“难得石大人夸我,我这住处也是头一遭有客人来,倒不好怠慢你了。”
说着他又跑去翻出一只样式繁复的酒坛,起开泥封,屋里立刻浓香四溢,他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说,“这是皇子来拜神时上贡的碧芳仙醁,喝了它可是赛过太上老君呢,”
石玄武喝了一口,果然不同凡响,而夜飞霄已是咕嘟咕嘟一大碗下肚,他见石玄武不动,酡红了脸蛋问,“喂,石大人,你该不会是介意这酒是我从道源仙都偷的,而不赏面吧……”
石玄武道,“既然如此,我要是不喝倒显得小气了。”
于是不便推阻,两人推杯换盏,夜飞霄脸色更是红润,拿着那支罗盘把玩一阵,道,“这些怪东西都是薛无涯的,他成日里研究长生不老药——据说这个破罗盘可以找到秦代方士徐福的去向,我看则都是无稽……无稽之谈。”
玄真剑派有剑魁之称的忱梦道人,姓薛名桐字无涯,江湖中人为表示尊敬大多称呼他道号或是薛真人;夜飞霄则大着舌头直呼其名,先前那道人又管夜飞霄叫做薛厌,石玄武心下已有了猜测,但又有些不可思议——虽然玄真道士可以婚娶,但忱梦道人除了丹道剑术心无旁骛,从未听过其结婚生子一说。
夜飞霄眯着眼瞧他欲言又止神情,笑了几声,道,“石大人心思敏捷,肯定猜到了,薛无涯有个儿子——其实他也不想有这个儿子,就取名叫薛厌,看了生厌。”
石玄武看他有几分醉意,绿色眼睛shi漉漉蒙着水汽倒像是含着泪光一样,尤为可怜,想了想,不由宽慰道,“我听说古时也有士大夫给孩子起名‘恶’、‘乞’,和百姓给孩子起贱名‘二狗’、‘丑奴’的道理是一样的,都是希望孩子健康长寿。”
夜飞霄先是问了句“是么?”接着又皱起一张俊脸,开始想如果被起名叫做薛二狗又会是怎地一番感受,随即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道,“不、不会,薛无涯这个人除了剑术,和……长生不老药,其他一概不感兴趣,可、可谓怪到极点,绝不通半点人情冷暖的……不但不像个父亲,连个人都不像!”
说着又去倒了酒,喝了一大口,才说,“当年,薛无涯不让薛厌拜入玄真剑派,只是打发给长老学经抄书,看顾丹炉;玄真剑派向来……向来是唯我独尊,轻贱夷狄,有个胡人母亲的薛厌自然受尽白眼和欺负……挨打更是家常便饭;那群人原本还有些忌惮薛无涯,但见他对薛厌身上各种伤痕从来不过问半句,就愈发变本加厉;直到有一天,陶逸琰那帮人把他绑在桥下,差点淹死了他……薛厌也对玄真剑派厌了,对薛无涯也厌了……于是他就跑了。”
石玄武听他故意说的像是别人的事,但可以想见这样的童年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得残忍,陶逸琰想来多半就是那陶姓道人;即便是顽童作乐,也是险些害了一条人命。这时想来夜飞霄方才踢的那一脚倒是轻了,于是叹了口气道,“难怪你这般不喜玄真剑派的人。”
夜飞霄呆呆望着火烛,道,“那天薛厌刻意偷换了炼丹的材料,丹炉炸开以后玄真剑派乱做一团,他便趁机逃了……顺便还带走了薛无涯的宝贝,喏,就是这些东西……想必是把他气得不轻。”
他指指桌上那堆形状各异的东西,又是一碗酒下肚,才道,“本来逃跑还算顺利,但很快何无忧就带着一众人把他逼到了瀑布边……何无忧就是陶逸琰那群人的师父,他道号叫虚谷……表面上倒是虚怀若谷,其实小气得根……这牛鼻子一直不满薛无涯,打又打不过,就拿这薛厌下手……他说只要、只要薛厌敢跳下瀑布,那便放他生路,既往不咎;虽然明知道死路一条,但是啊,薛厌实在不想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就往瀑布下的……司Yin潭跳了下去——司Yin潭又叫黄泉口,向来是有去无回的——自那以后世上就再没有薛厌了。”
虚谷道人石玄武也略有耳闻,虽然武功并没有什么高明的地方,但在玄真剑派中弟子众多,很有威望取得下一任掌门之位;不由叹道,“想不到虚谷道人竟这样恶毒。”
夜飞霄摇头晃脑道,“外人想不到的事多了去了!你知不……知道,玄真剑派传到如今已是二十多代可,弟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