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赵氏气得发抖,豁得起身,两步冲到傅元承面前:“殿下到底何意?”
所谓世家到底还有自己的骄傲,被压到这种地步,除了恐惧就是不甘。
而原本守在外面的护卫因为赵氏的行为,瞬间冲了进来护在傅元承身侧,只要一声令下便会拔出腰间佩刀。
本还哭哭啼啼的穆家人见此情形,只能将所有咽下,如今他们不过是一群羔羊,拿什么与傅元承拼?
赵氏恨得咬牙,这两日没有人比她更煎熬,丈夫和长子皆扣在宫中生死不明,二儿子也是不知下落,这所有一切几欲将她压垮。
傅元承抬手过肩,侍卫们收了刀,退去他身后:“太夫人身体不好,回房去罢。”
轻飘飘几个字落下,前厅又换了一种气氛,比适才更为压抑。分明清爽初秋夜,却生出几分冬日严寒。
只有两个人被放出来照顾太夫人,蔚茵和那个婆子。
然而刚回到寿安院,后面便有人守在院门外。
婆子到外面烧水,蔚茵坐在床边照看太夫人,拧了一条shi帕搭在人额上。
没有跑出去,想着姑母要是看到这情形,赶紧离去才好,眼看侯府是已经陷进去,莫要扯上陈家才好。这两日也算看清楚,即使是穆家出嫁的几个姑娘,也没敢再回来问上哪怕一声。
太夫人说侯府已经保不住,蔚茵何尝没看出?
外面的犬吠一直不断,今夜怕是侯府的每个角落都会翻遍。
“茵娘。”太夫人缓缓睁眼,抬手攥上蔚茵手臂。
蔚茵往人面前坐近了些,低下头去小声问:“您醒了,哪里不舒服?”
太夫人摇摇头,看了眼门边没什么动静:“到底还不曾冲进我老太婆的屋。”
她勉强撑着坐起,方才不过是故意装晕,想她也是堂堂诰命,皇族血脉,如今却靠豁出脸面,依着过往的那点儿身份,换这一口喘息机会。
“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太夫人身背佝偻着,往昔一丝不苟的发如今乱了些。
变化太快,蔚茵至今还记得傅元承眼中的讥讽。本以为过去那么久,他早该淡忘了,原还是记得清楚吗?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过。”她搭了一条薄被去太夫人身上,既然跑不出去,那就走一步算一步。
太夫人捂住胸口,想纾解里头的憋闷,看着烛光中的恬静姑娘:“躲不过也得试试。你还这样小,穆家的事怎好连累你?”
这些慈爱的话,让蔚茵想起了远在陆州的祖母。
“茵娘你记住,千万稳住等时机。”太夫人叮嘱着,苍老的手夹了力气,“你不知道侯府一倒,身为女眷的下场。为奴为婢都是好的,就怕……”
老人浑浊眼中滚落两行泪,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
蔚茵知道,以前听说过那些抄家的贵族,家中女儿会被送去哪里?只这样一想,便觉得浑身发寒。
外间想起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话语掐断,太夫人重新躺回床上,而蔚茵将被角掖好。
进来的是婆子,手里端着铜盆搁去了盆架上:“二少夫人,外面兵爷让你过去一趟。”
蔚茵应下,低头在太夫人耳边说了什么,随后起身。
从寿安院出来,垂花门外站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她记得好像叫庞稷。
庞稷长臂往前方一送,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请。”
蔚茵吸了口凉气,抿紧唇走上石板路,跟在人身后。
黑夜沉闷,星光惨淡,她不知道要去哪儿,侯府的路不甚熟悉,只能这样跟着。
穿过半个庭院,那一片莲池的尽头,一间阁室临水而建,透出浅浅灯光。那是穆明詹的书房,蔚茵去过一次。
如今里面的人却成了傅元承,书案后,垂眸扫过案上几页字帖,字迹清晰端正,笔锋如云。
蔚茵隔着琉璃帘子站在书斋外,双脚如同粘在那里,动弹不得。
“他去哪了?”傅元承问,声音浅浅淡淡没有情绪。
“臣妇不知。”猜想他问的是穆明詹,蔚茵小声回道。
傅元承抬眸,晃动的珠帘模糊了他的脸庞:“听不清,进来说。”
蔚茵眉间一簇,抬起手挑开了珠帘,迈步进去。
书斋布置的清雅,处处彰显着主人的性情,淡淡墨香萦绕。
两人隔着一张书案,窗外传进来小虫的低鸣,池面亦是生出一层chaoshi水雾。
蔚茵半垂眼帘,心中几分忐忑:“回殿下,臣妇不知。”
是真的不知,自从进了侯府,她就没见过穆明詹。
傅元承手中握着一把墨玉珠串,细润的珠子捏在指尖,衬得那手白皙而细长,薄唇忽而一勾:“他将你丢下,自己跑了?”
那一声笑极轻,自鼻间哼出,带着嘲弄。
蔚茵心口一梗,手攥得更紧:“夫君他……”
“夫君?”傅元承直接截断她的话语,随后绕过书案,“本宫所知,你俩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