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茵怔住,恍惚间还能听见成亲当日的敲打喜乐,繁复的大红嫁衣,姑母疼惜而喜悦的眼泪。
“太夫人,全京城的人看着我进的穆家门,我是二哥的妻子,如何回去?”她鼻尖发酸,抿紧了唇。
两日里,她也怕,也担忧,会在夜里辗转难眠受折磨。说到底也只是个血rou之躯,简单的人。
可是穆家对蔚家有恩,也并未因为她家里变故而不认这门婚事,照旧迎她入门,可算有情有义,她如何能离开?
“咳咳,”老夫人捂着胸口咳了两声,“你怎就不明白?这一遭躲不过的,太子的虎牙军很快就来。你不想想自己的弟弟,以后他怎么办?”
蔚茵身子一晃,呢喃一声:“阿渝?”
三年前父母意外双亡,留下姐弟俩相依为命。蔚渝如今才过十一,以后就留他独自一人?
太夫人手搭上小几,腕上翠玉镯碰出一声响:“我知道你重情义,就算是为了你祖母,我也得保住你。出去了,也有个盼头不是?”
说着,拉过蔚茵的手,不着痕迹的在她掌心刮了两下。
“二……”蔚茵试到了,太夫人在她手心写的是“二郎”两个字。
这是说穆明詹已经逃了出去?
太夫人不着痕迹的往槐妈妈那边看了眼,又催促道:“趁着天黑你快走,否则人来了就走不掉了。”
这里已经保不住,庆德侯和世子皆被扣于宫中,说是皇上挽留,可是围住府邸的那群兵士作何说?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何必拉上一个无辜的生命?
蔚茵攥紧手心,走到堂中跪下,对着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去罢。”太夫人别开脸,手无力的摆了摆。
。
夜里的庭院死一般寂静,几只萤火虫在黑暗中缓缓飞舞。
蔚茵换了一身素淡衣裙,带着槐妈妈往深处的小门走去。那扇门隐藏在一片蔷薇下,许多年不曾开启,早已被人遗忘。
两人并不熟悉侯府的路,加之是黑夜,因此走得并不快。
忽然,几声狗吠传来,回头看就见有人手持火把在院子里散开。
蔚茵一把拉上槐妈妈闪去旁边小径。眼看这架势,是有人冲进府,莫不是宫里终于动手?
“哎哟!”槐妈妈痛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妈妈?”蔚茵赶紧蹲下,双手搀扶着想将人拉起来。
槐妈妈抽出手臂,往外推着蔚茵:“夫人快走,来不及了!”
只这么会子功夫,已经听见铿锵的脚步声渐近,伴随着呼喝声,让人心颤发惊。
蔚茵搀着槐妈妈藏在假山后,躲过了一批士兵。脑中迅速想着那扇小门的位置,手心中攥的那把钥匙几乎陷进rou中。
等着那队人远去,两人继续往前,借着夜色在灌木中慢行。
“站住!”
一声大喝让蔚茵定在原地,她看见了两丈外的花墙,甚至隐隐的有扇小门轮廓。
来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身冷硬铠甲泛着寒光,行走间发出甲片摩擦的声响,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
“大人,我们是府里的奴婢。”槐妈妈赶紧道,一把将蔚茵藏在身后。
她怕,怕真乱了,她的姑娘被人毁掉。
男人手握佩刀刀柄,冷冰冰撂下一句话:“侯府所有人去前院。”
蔚茵垂下头,手里钥匙悄悄丢在地上,脚尖一碾踩进泥土中。随后上前扶上槐妈妈手臂,跟着府中一众下人往前院走去。
前院亮如白昼,乌压压站了一片人,个个低头弯腰不敢说话。
朱红大门敞开,有人走进来。
为首的人步伐端方,金冠束发,玄色蟒袍衬勒出颀长身躯,宽大的腰封垂下淡金色的流苏穗子,坠着环形紫金玉。
他在门檐下稍一站,下颌微扬,自带一股高贵,被高挂的灯笼映着,看起来很冷,低垂的眸中好似结冻的冰潭,让人不寒而栗,偏偏那张脸又玉一般好看,眉目如画。
一旁的随臣微躬腰身,矮下不少一截,指着台阶谄媚提醒:“殿下小心。”
傅元承淡淡斜睨一眼,随后迈下石阶,经过院中静立的人群,径直走进前厅。
蔚茵深深垂首,当那片玄色衣角在视线中滑过时,浑身一僵,冷意爬满脊背。
前厅门大开,里面穆家的老弱妇孺亦是齐等在这儿。
“殿下这是?”太夫人在两位儿媳的搀扶下站在最前面。
傅元承走过去,目光一扫,语气清淡:“穆侯爷想要些东西,本宫过来帮着取一下。”
穆家人相互间看看,这架势哪是取东西?分明就是搜家,可又不敢言语。
傅元承走去照壁前背对众人,手一伸,接过随臣递上的名册:“还差谁?”
他未抬头,指尖翻着书页,看着上面一个个名字,男的,女的,正好缺了一个。
太夫人上前一步,深深作了一揖:“殿下明鉴,是缺了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