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她之后,她要大声地质问她,约好的一起面对到底算什么?——
沉浸在思绪里,电话铃声将她吓了一跳。
不是钟霓虹。她一阵失落。
“喂,爸爸。”
爸爸这个词太长时间没有叫,潘临溪觉得陌生,那陌生感像一根扎进心里的细针。
“爸爸在附近,你现在能出来吗?”
“你来外婆家吧。”
“——我怕你外婆不愿见我。”
“外婆去美国了。”
挂断电话,潘临溪将吃了一半的早餐收起来。
等待父亲过来的时间里,往事又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
潘界之原本是一名很有潜力的肿瘤外科医生,后来,因为两场手术,他选择终止自己的职业生涯。
一场是他为他妻子做的,结果他没能救回他心爱的女人。
妻子过世令他大受打击,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好好工作。
时隔不久,在另外一场手术中,因为他的疏忽间接导致病患在手术过程中心脏骤停,最终没能抢救回来。
那名病患是一位又身份的人,家属给医院施加了特别大的压力。
病患和潘临溪同校同届的侄子更是在网络上大肆散布潘界之医术不Jing、医德不正害人性命却依然能够身居要职的谣言;在学校里,他甚至四处宣扬潘临溪的父亲杀了他大伯……
那件事有记者和警方共同介入,进行了深入彻底的取证调查和跟踪报道,最终判定潘界之的疏忽与患者手术间心脏骤停只存在偶然的关联性,并不构成必然因果。
那时,社会舆论和网民对潘界之父女的伤害已经造成,道歉于事无补。
事后院方邀请事发之后被迫离职的潘界之复职,但他已经心灰意冷、无心回头。
因为那件事,潘临溪的整个高三差不多都是在非议中度过。
之后,她对身边的人渐渐变得特别防备,再也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经历了朋友的中伤,母亲的病逝,被父亲的医患事故累及而遭受全校师生的指责和谩骂之后,潘临溪以为生活已经不会更糟,她没想到,她父亲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那时,因为要全力以赴高考,潘临溪无暇多顾没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的父亲,等高考结束,她才知道,家里的积蓄已经被她父亲全部输光。
后来上大学,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靠她外婆接济。
每一次,潘临溪跟父亲谈话,他都信誓旦旦保证会戒赌,但很快又故态复萌。
到了大二的暑假,潘临溪才发现,她父亲已经把他们的房子赌输。
她对她父亲彻底死心,无可去处的她住到了外婆家。
本以为不理、远离父亲就好,在她上大四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忽然出现,将她从教室叫出去,说她父亲欠他们一百多万,叫她立刻凑钱赎人。
“我没钱。”潘临溪表面镇定,却已经心如死灰。
“我们没多少耐心,有钱没钱,你自己看着办!”
两个男人走后,她靠墙壁站了很久。
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有拉开窗户往下跳的冲动。
那以后几乎每天都有三四个男人到学校堵潘临溪,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很久。
事情包不住火,她父亲欠下巨额赌债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
潘临溪走到哪都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她从外婆那儿借了十万,从江颐雅那儿借了十万,可借到的钱对于偿还她父亲的欠债依旧是杯水车薪。
讨债的人失去耐性,给了她最后期限,说要是她十月初还凑不齐欠款,就绑着她父亲到学校游街。
她有报警,有找学校,但讨债的人总有办法在各种可能的地方将她堵住。
最后,开学迟来一个月的钟霓虹对她伸出援手……
欠债还清不久候的一天,潘界之找到潘临溪。
那时,看着面如枯槁的父亲,潘临溪发现,她对他的敬爱已经消失殆尽,对他的恨也全部耗干。她说:“如果你想让我也死掉的话,你就继续赌吧。”
“我会戒掉。”潘界之声音空空洞洞、摇摇晃晃。
潘临溪以为他病了,一问才知道他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被吃过饱饭。
她带父亲吃了一顿饭,分开之后,她父亲就仿佛人间蒸发,直到上个礼拜——
二十多分钟后,潘界之来了。
--------------------
第35章
“不等她了,爸爸要去看你妈妈,下午还要回去。”潘界之站起来。
潘临溪刚才骗她父亲,说钟霓虹有事回家。
他们的父女之情已经在潘界之沉迷赌博、人性泯灭的那几年消耗殆尽,所以她也没有特别挽留,“爸,你真不回晋安了吗?”
“不回了,在老家,爸爸生活得更自在一些,什么时候你要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