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其身,安居乐业仿佛还是昨日,转瞬间就被重重硝烟包裹。
史记是由胜者书写的,败者为寇可能已经是最体面的下场。譬如那位前朝庸君,在淮王正式称帝后便自刎于狱中,无人问津。
虽说皇城已有新帝,但其余四方依旧不安动乱着,他们或许不甘回到之前的日子,想着哪怕是残羹冷炙也得尽力去争抢一点回来,好让自己过得体面些。
新官上任尚且有三把火,更何况是这皇帝。新帝先是派兵去镇压四处的动乱,挑了几个闹得厉害的斩首后挂在城门示威。打了一棒槌,就该给个甜枣了。趁着朝中空荡,他又以广纳贤士为由,将一些识时务的收拢麾下……
以此往后种种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这新帝当得还像那么个样。
战乱过后的改朝换代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其实并无大影响,该怎样过还是怎样过,甚至因为新帝的几把火,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发下来的银子没有一个官员敢贪污半分,有的为表真心还自己掏了大半腰包。
这吃饱喝足过好了,就该聊些茶余饭后的闲事了。首当其冲的,便是当今陛下还是淮王时的英勇战绩了,说到战绩,除却拍拍陛下的龙屁,就要谈谈领兵的各位将军。
奋勇杀敌已经是过时的谈资了,坊间巷子最喜欢的,还要属新鲜感。这位将军在战乱中的英雄救美喜获良缘啊,那位将军常以多胜少百战百胜还与陛下是旧识啊,以此云云。
这不,最近人们口头常说的,就是那众多将军中年龄最小的范谢二位。
听闻两位将军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本想去游山玩水长长见识,奈何被战火所牵连导致不得不四处流浪,在当时那个动乱的时候,两人能凭一己之力活下来就足以见其能力了。
而后遇到慧眼识珠的陛下,才得以把别在裤腰带上的脑袋放回去。再然后啊,就是两人从士兵做起,一路升职的后话了。而两位将军最常让人谈到的,便是那互相关照、共同进退的兄弟情感,听后无不让人感叹两人至亲至深的情同手足。
我们的主角之一,谢必安,就正坐在京城的府邸里,读着远赴边疆的范无咎寄回来的信。
至于为什么范无咎会独自去往边疆,那就说来繁杂了。
那年破庙的事把两人的心都撬开了一条细小的缝,暧昧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里面流出来,将气氛搞得像身处雾中一样,看不清又摸不着,只敢小心翼翼地往外试探几下,可还没等两人试探出个所以然,就被卷入了一场大战乱,似乎这世道并不准备让他们有时间品味儿女情长。
每日水深火热的奔波让他们无暇顾及其他,偶尔能有些放松的时间也都是在各自修养,两个人仿佛在心有灵犀地避开某些东西。
直到后来意外救了淮王一命,才总算是有了个避风港。
本是想全身心投入到作战中去,可队里那些军痞的话总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谢必安和范无咎的心被挠得痒痒的,但奈何那群人喜欢热闹,两人终究是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表露心迹。
再后来,两人已经领着各自的队伍拿了一堆丰功伟绩,偶尔见面也只能寒暄几句又匆匆奔赴去下个战场。本以为那还未破土的萌芽早已经烂死在肚里了,可最后在京城会面才知道,那萌芽早已替换成了一坛酒,被埋在心底密封发酵,默默地等待着开坛的时候来个醇香四溢。
谢必安都准备去把那坛酒给挖出来了,皇帝却突然把范无咎派去了边疆。其实这也情有可原,范无咎那脾气是真的不适合待在京城。
于是就有了如今两人靠着传信过日子的局面。
起初还是谢必安主动写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嘘寒问暖都只是其次,什么京城见闻、奇趣故事,陛下赐的府邸如何如何,朝中哪些人又怎样怎样,恨不得把头上又多长了几根头发的事也一并写进去。
范无咎也照着谢必安那样回了信,明明只有两页纸,谢必安却抱着读了一整天,晚上睡觉时嘴角都不自主地上扬。第二天起来后,谢必安偷偷地去洗了亵裤。
他想过主动请缨去边疆,皇帝派范无咎去边疆不单单是因为范无咎本身,更是因为乱世初定,朝中根基不稳,外族虎视眈眈的目光窥得人心惶惶。
可边疆是什么地方?除了驻守的军队,周围渺无人烟,满天的黄沙飞舞,能算得上是绿植的东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瞧见几朵云,不好的时候就是真正的“天地一色”。这种地方没人想去,范无咎也只是被临危受命,日后他若是想回来了,皇帝还不好拒绝。
所以若是谢必安请缨去边疆,皇帝是十成十的同意。
只是谢必安在等一个时机,在等范无咎一句话。
这次范无咎写的信不长,大多是询问谢必安在京城的情况,边疆那地儿写来写去也就那么些东西,每日也是刻板的三点一线,范无咎实在是写不出什么有趣的东西。
谢必安照旧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遍,正准备展开信纸提笔回信,没关好的门窗就被一阵风吹开,范无咎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