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避人眼目,裴凛玉一路蒙着脸面被带至某处——此处乃华楼丽阁,应是某皇子所居宫殿。
“进去”,押送的人冷漠开口,将他推进里侧。
裴凛玉见状哼道:“无礼”,话音刚落,抬眼顿觉身子一僵——殿中独有一常衣闲服打扮的女子,长发随意盘旋绕在脑后,有几缕随背线流畅滑落,面色红润——俨然许久未见的轻渡。
裴凛玉有些微怔,眼前这人与数月前灵动模样太过不同——清瘦中却有说不出的风韵。裴凛玉忽有想起,这人已为人父母。
轻渡正专注看身前棋盘,过了半晌才觉有人一般,抬眼看他,神情诧异。
裴凛玉心中一沉,在她案前坐下,神色恢复平静地笑:“我不知是来见公主”。毕竟太子防范他,怎轻易叫两人相见。
轻渡在见到他时就已恍然大悟,思绪恍惚,将视线落回棋盘间黑白两子。沉默半晌:“……我不知皇兄仍要迁怒,是我害你如此”。不然他怎平白现身宫中,分明被拿归案。
眼中染上愧意,“不该将你卷入……若你未应我之求,与我成亲……”本是为叫他人死心之举,不想弄巧成拙,促现今难收场面。
“此举是我所做选择,不应怪你”
轻渡叹气,迟疑道:“……我听闻你寻我至伏安”,话落神色竟有无奈:“你知皇兄不会害我,皇兄也答应不会叫母后治你的罪……凛玉你并非多管闲事、满腹仁义之人,你为何要去伏安?”
“寻你之由千真万确”,裴凛玉并不迟虑,神情分外认真,叫人难有揣度。
轻渡却叹:“只怕另有目的。凛玉,你无需顾虑什么,我有问必答”
裴凛玉沉默半晌,终于敛去客套 :“为何要我去镖局与他相见?”他段不信当初要他去镖局是为巧合。
轻渡似知他会询问此事:“何来如此多缘由,不过想做便做”,顿了顿,“夫人可与你同在宫中?皇兄不许我知晓外面的事”
“岂止在宫中,我现今下场还是他与太子所成”,裴凛玉忍不住哼笑,却无半分恼羞成怒。两人如久未谋面的知心好友,闲聊许多。
“……原来如此,皇兄还是如此固执”
“我知不该多问,只是轻渡与太子……”
“你也想说我不知羞耻,与兄长乱lun无道?”轻渡叹道,白皙玉指捡起一粒黑子落入棋蛊中。
“不敢”,裴凛玉心中一沉,“只是难免百思不得其解”,视线在棋盘打量,随之将一白子落在其中——本如困兽之斗的死局转眼柳暗花明。
“有些事并非要刨根问底”
“那轻渡呢,现今的你可是心甘情愿?”
轻渡手微微一颤,抬眼看他眼中坚定,灼灼如火,忽觉顿悟什么。迟疑半晌,一双玉手不自觉抚上后颈,垂眸问:“若说甘愿,你可会看不起我,说我是因这咬痕行祟?凛玉,我知你介怀此事,只是这痕迹未必能左右人心”
“凛玉”,轻渡叹道,“当初与你相识并非偶然。那时我急切想从皇兄手中逃脱,故有任性,只是未料他穷追不舍,变本加厉……我知此言对你不公,只是肃儿毕竟出生,我已无心去知可是心甘情愿,也无心以Yin人之身去与阳人对峙”
裴凛玉敛容道:“我知晓”
轻渡见他若有所思,无奈笑问:“可要与我下完此局?”顿了顿,“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我会向母后说明原由,还你清白”
裴凛玉鲜有屈尊地叩首:“……多谢公主”
棋局未完,小公子先在房中苏醒啼哭,叫宫人急寻轻渡去哄。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来人将裴凛玉带走。
刚被押回宫院,裴凛玉抬眼便见长澜在庭中稳扎马步。长发盘旋,敛息闭目,分外认真。
“是去了何处?”长澜听有声响,忽然睁眼看他,双目含笑。
“是见公主”,裴凛玉并无隐瞒之心,也无隐瞒之由。
长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收起马步,吐息含气,同时漫不经心道:“这伤势多有不便,日后遭遇叵测,别说反抗,连逃都难”
裴凛玉见他愁眉叹息,不禁颇有兴致道:“我看看”,说罢在院中坐下,要他解衣。胸膛还泛着练功后的红热,药纱也因薄汗微shi,整体突兀,格格不入。
“可要换药?”裴凛玉意外看得认真。
“不用,晚间换成药膏便好,天气渐热,也好清爽些”
裴凛玉轻哦一声以作回应,同时视线在他身体间上下打量:“先前未有细看,如今才知你负伤之多”,双目微垂,不知思何——前胸后背,无一不有。若说最显眼惊目的,是他平坦腹前那尾长疤。恍惚间已伸手摸上它。
长澜忍不住侧首干笑:“你怎次次在意这处,难不成现今才觉它丑陋?”这妊娠之迹算不得新奇,若非他心有不愿,不知有多少人争着为他落此痕迹——谁人不愿寻个如他般家世相貌样样皆有的阳人。
“长澜”,裴凛玉却沉默半响,忽然垂下眼帘,言语平静道:“那时,我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