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有薄亮。裴凛玉望了望天尽头,暗道也有数日不见天月。
长澜手持令牌,随即有人将他领至一处宫院。此院颇为陈旧,应是某个冷妃曾住之地。
一路上人静无风。长澜寻来被褥,简单擦洗番便要做睡,从容自若,宛有归家。裴凛玉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有人将裴凛玉带走。长澜却无急切,反倒生出兴致,拿着宫牌四处游动,见见这浩浩宫廷瓦墙。
只是虽无人看管,但也并非畅通无阻,在数个宫廊被拦后终觉无趣,转身去寻展护讨要些麻痛药。
想来宫中人确是娇贵,又是Yin阳人皆有,事化莫测,叫太医院单是在职官人便有数千,难折其翼。
长澜见太医院今日事物颇多,人来人往,索性在外等候,静待人去。有二三宫人路过时看他几眼,随之匆匆而去,毫无交谈。
正觉百无聊赖,忽有黑影挡在身前。“你……”
长澜闻声抬头,只见眼前站有一人,手持双翅乌纱,身穿团领绣衫,腰间素白玉带,眉目清秀,身后还跟有一腰持长剑、红衣白绣的年轻男子。
两人面容陌生,不似见过。
“见过大人”,长澜知他衣绣麒麟是何官职,当即握拳礼道。
“我认得你”,来人皱起眉心,双目含威,似有不耐。
“在下长澜,应与大人素不相识,怎……”
大人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展护”
长澜心中一沉:“大人原与展大人相识”,欲言又止。想来这人与展护渊源不浅。
“前两日他为你焦头烂额,不想当真有效。他该是欣喜若狂”。言语平和,却有咄咄逼人之势。
长澜干笑两声——若为寻常好友,怎如此刻薄之态,分明是……
长澜无奈叹息:“我与展大人是为寻常友人,若有误会之处,还望大人宽心舒意,不生疑思”
大人一愣,似被戳中痛处,更是躁恼不耐,扭头侧开视线,不想恰巧与太医院出来的人四目相对。“展护”
展护立在门口,一身太医院官服,手中拿有来不及放下的干草药。分明是瞧见他来,出来寻他。
展护也不多看大人,扭头看着他问:“澜哥来此是为何事?”双目平静,不知思绪。
长澜觉到尴尬,正有迟疑,忽见大人一声不吭地扭头离去。身侧跟着的那人随之而去,只是临前与他对视一眼,双目冷厉,叫人难以捉摸。
“你该追去,若生嫌隙,日后如何圆满”
“无需如此”,展护出奇地冷漠,随即转移话题:“可是为伤来此?这伤口虽有生rou,筋骨却需久养,过几日理应有雨,切记不可受寒”
长澜知他闪避,不免垂眸叹道:“他是心中有你,若错过此次,只怕被人趁虚而入。你快些去追”
“……他向来任性无礼,不该事事迁就”
“你并非口是心非之人。趁他未有走远,莫叫日后生悔。我并无大事寻你,不过路过此处,想来与你讨个招呼”
展护愣了愣,迟疑半晌果真循那人方向追去。
长澜无奈又叹,站立半响,忽朝左侧宫墙道:“我知你是有折回,无需再藏”
话落,果真见方才跟随那大人离去的人从墙后走出,双目含笑如嘲。
“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何折回寻我?”
“素昧平生?”男子似听天大笑话,大笑两声接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是谁?”
长澜心中一沉,细细打量他许久,忽觉脑中一重,如梦初醒。张了张口,勉强发声:“……长靖?”同时眉心微皱:“你为何在此?”
“自然来看你笑话。长澜,我们可是许久不见,我算算,从你离开长家至今也该有八九年”
长澜却不应他这叙旧之语,敛容问:“你何时在宫中做侍卫?”
“侍卫?不过掩人耳目,我可是六皇子的人”,顿了顿,眼中生出嘲讽,“说来你可也是六皇子的人”
“我与六皇子毫无瓜葛”。别说瓜葛,唯有知晓的也只听谁人说起,道这六皇子行事低调无用,日后难成大器。
“你敢说你与太子毫无瓜葛?”长靖不遮不掩,“你真以为你这种人也能叫太子与你合谋?”讥嘲的言语宛若冷刺钻入耳中,叫人浑身不适。
“你确有本事能叫人折服,可太子怎会在意你这蚍蜉之力”,长靖冷冷又笑:“只可惜你命大难消,次次死里逃生”
长澜恍然大悟——难怪在伏安替太子做事时,他所得指令皆是如履薄冰,关涉生死。况且要他谴治长家——原是六皇子要太子令他如此。这人竟能左右六皇子。
长澜敛容问:“长家待你不薄,我也早已离开,你为何要……”
长靖冷笑:“因你与长家皆是我最恨的。你可知,母亲五年前就因病去世。只因药钱昂贵,他们要她在房中生生咳死。”
长澜一愣,甚有惊讶。张了张口却一时语塞,百感交集。沉默半响,沉声道:“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