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体的极限是什么牧清不知道,他只是记得,他太累了所以睡过去了,他睡了许久,久到……他好像在梦里跟过了一生,那个梦里没有许重,没有旧主,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鲜衣怒马饮酒而歌,是他从未有过的人生。
那个梦很好,却总是少了什么,少了一个……会温柔的喊他小阿清的人。
“他为何还不醒?!”
是……谁?阿重?那般担忧的声音是为了我吗?
“身体亏空,还有……我也没见过的陈毒,我看他是没救了。”
“毒?”
“像是南疆那边的,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只是奇怪那个蛊的本体不在他身体里但余毒还在,像是…”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不确定,“像是本体被人不管不顾的挖出去,蛊虫在死亡边缘时将毒素全都注入了宿主身体。”
“怎么…会……”
“若只是蛊毒细细的养着倒也能多活几年不过啊……”男人啧啧了两声,“你小子不怜香惜玉,愣是把这小美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般地步可不如死了。”
“小美人,你醒了啊。”
眼前是一片虚无,牧清发现,他好像连光也感觉不到了,冰凉的手划过眼角蔓延到脸颊的伤疤,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蛊虫,是从这拿出来的?谁做的?”
“……我。”牧清艰难的回应着,醒来之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在胸腔里刮着rou,他的五脏六腑会一点点腐烂,他的血会流干。
“你?”男人的惊诧毫不掩饰,语气都带着赞叹的意味,“还以为你是个虚弱的小美人,没想到……这么狠……”
“那是……惑心……咳呜!”
“惑……心…?…”见到许重不解男人少见的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那东西我只在传说中听过,怎么会……”
“惑心蛊……可控人心智……”男人疑惑的看着牧清,看着那个消瘦苍白的人十分不解,“惑心能Cao控你的行动,你如何能自己取出。”
牧清笑了起来,他许久没有这般笑了,嘴角拉扯破了干涩的嘴唇,血丝在苍白的嘴角染出不规则的红晕,“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上天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转身把许重拉了出去,牧清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却也大概能想到,只是无趣的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想的不是自己要死了,而是那红绸被也许用不上了。
牧清记得上辈子许家大公子成亲时,他比新娘子都高兴,许重问牧清为何,牧清就说,学会了日后咱们也成亲。
春暖洞房鸳被叠,柔情蜜意交相缠。
他坎坷颠沛,只想守一隅终老,却连这也只不过是求而不得的黄粱大梦罢了。
门开了,进来的只有许重,那个陌生男人不知去了何处。
“你……跟我讲讲前世的事吧。”
牧清却沉默了,他想,他也没什么好讲的,做了便是做了,哪怕事出有因也是他之过。
“常先生说,惑心能控人心智,那些事非你本意对不对?”许重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颤抖,他期盼着牧清点头,可牧清却至始至终都在沉默,良久后也只说了一句,“是……我……做的。”
“牧清!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我!”肩膀被抓住剧烈的摇晃,牧清觉得脸上有些chaoshi,许重哭了?他费力的抬手,摸索着许重的脸颊,却最终没有解释什么。
最终许重不再怒吼哭泣,他只是注视着床上消瘦苍白的人,名医说他肺腑具损,活不长了,他再一次感到了恐慌,就像是上辈子,一把大火把他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如今在世为人,他庆幸父母兄弟尚在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而牧清就好像……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牵绊。
这一刻许重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牧清,这个上辈子总是爱笑,怕疼到划伤了手都要哭都人,好像从来都不怕疼,也不怕死。就像是他在许家被烧后调查出的一样,清风刀,一个江湖人都避之不及的存在,一个名字风雅却能屠别人满门的疯子。
许重不明白他在牧清心里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牧清会一把火烧死自己,被清风刀灭门的也不止许家。那时候许重甚至贱到不停的在脑子里幻想牧清点燃火焰的样子,火焰慢慢爬上衣角烧灼皮肤,多疼啊,他会哭吗,还是一脸木然的看着许家一点点被火焰吞没?
苍白消瘦的手攀上衣袖,许重的身子被扯低,他听见牧清说,“阿重,Cao我。”
只是这次许重没有如往常那样,只是淡淡的推开了那只手,他明白牧清什么意思,牧清上辈子也是如此,遇见不想回答的事就勾着他的脖子索吻,翻云覆雨一阵也就忘了原本想问的话了,“你这幅样子,也不怕死在床上。”
“我……一辈子……没肆意潇洒过,做个风流鬼……倒也不错。”牧清笑着,他胸口淤积的疼痛是提醒他,他还活着,也告诉他,他快要死了。
“牧清,我该拿你怎么办。”许重的声音有一丝不易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