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6点27分,妈妈此时还没下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云乘艺考在三月份结束,文化课落下不少,海宿为自己找到了早早去学校的理由。她的星期天上午,成了给云乘补习的时间。
海宿摇头,嘴角的笑意已经散去。她发现开始下雪了,因为有一瓣雪花落在云乘的眼睫毛上化成一滴水。
当海宿第三次睁眼看见云乘的笑脸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遮住云乘的双眼。
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三个字,海宿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形象却只有一个轮廓。她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卓灵均身高178公分,体重68公斤,长相清秀,气质随和等一系列或精确或抽象的描述,却说不出在自己心中他是怎样一个存在。
这么近的距离,海宿发现云乘的瞳色很浅,近似琥珀色,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一颗虎牙。
她伸手去找手机,却摸到了一张纸片,是云乘的名片。名片上写的电话号码和地址都是陌生的。
云乘在手臂上拱了拱脑袋后又转过头看海宿
云乘直起身,嘴角也扬起来:回去吧。
海宿想到这里,伸手去摸,没摸到那戳毛。她想起这些年来那戳毛似乎一直都很听话。会不会在哪天突然又竖起来呢?
云乘眯起眼睛,故作愤愤地说:你肯定在笑我!做妹妹的,知道尊老吗?
她和云乘高二做了一年同学,期间无甚交流,兴趣爱好、朋友圈子全不相交。后来云乘进了学校的美术集训班,两人再没碰过面。她回忆了那一年里和云乘的接触,发现两个人面对面交流的次数屈指可数,且大多数她都已忘记。只记得高二运动会时,她跑完800米之后险些栽倒在足球场,云乘从一旁钻出来扶住了她。
云乘仍将头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海宿。
云乘朝她挤眼:没关系,我看你睡觉也不无聊
第二天清晨,海宿眼皮重得抬不起来,躺了一上午,不得不起床吃饭。正午的太阳照得很凶,尽管屋内凉爽,与室外的闷热隔绝开,明晃晃的光仍搅得海宿恹恹的。吃过饭她又窝回床上午睡。
海宿说:下雪了,我们回去吧,也快到午休时间了。
第一个补习日的中午,海宿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她发现云乘真的在看她睡觉。
云乘一叠声地:好好好。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许看了,再看回你自己的宿舍待着。
昨天听妈妈说要和云乘的爸爸再婚时,鲜少情绪波动的她还是吃了一惊。她并不清楚两位家长是如何认识的,她也深知这些是两个大人的事,自己对此并无什么见解。可是,她不了解即将成为自己姐姐的云乘。她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海宿快睡着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扯起眼皮,看见云乘果然没在看她,而是拿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晚上回到宿舍,海宿看见一张纸压在枕头下。拿起来看,纸上画着一个女孩熟睡的模样,头顶的一戳呆毛很明显。海宿抬手在头顶摸了摸,那戳毛今天果然不听话地又立了起来。
毫无预兆地,海宿想起了云乘。云乘有琥珀色的眼珠,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一颗虎牙。还有头发,曾经毛躁卷曲,乱蓬蓬地堆在一起,后来变得柔顺,因为海宿逼迫她使用护发素。云乘把头发扎起来时,会露出小巧的耳朵。站在云乘身侧的海宿如果扭头去看她,视线正好会落在她的小小耳垂上。显然,云乘是比她高一些的。有多重呢?海宿想起云乘画画的手指节分明,手腕纤细,喝水时喉结会显得更加突出,腹部的触感是结实有力的,而胸脯却柔软···海宿把脸埋进掌心,试图阻止自己再
你在笑什么?
此时听云乘说妹妹,海宿知道她在借机表示亲近,于是回敬:做姐姐的,要记得爱幼。
海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有一通未接电话,来自她的未婚夫。海宿发现自己回来之后就没想起过他,甚至昨天云乘提起她即将结婚的事,她也没有想起。
海宿睡得不安稳,那颗虎牙让她愈发烦躁,恨不能在梦里拔掉它。
听她说妹妹,海宿这才想起她们这次碰面的原因。
云城中学的高三下学期,每周只放半天假,周六白天上完课放假,周天就得赶回去上下午的课。那会儿的周天,海宿通常吃过早餐就去学校,对她来说反正无事可做。
中午吃过饭她们会回宿舍休息。云乘从来不回自己的宿舍,她说宿舍没人,她不睡也没人讲话。海宿说,我要睡,你来我宿舍也没人和你讲话。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醒来,她先是看到了灰色的窗帘,不是浅蓝色的。那么,她不在鲸岛市的家里。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她反应过来自己回家了,回到了云城。
云乘好像从来不午睡。
海宿睡下铺,云乘搬了凳子坐在她床边。她闭眼时感觉到云乘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睁眼就看见云乘搁在手掌心的脸上露出笑容,眼睛弯弯,露出一颗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