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羊门县城门紧闭,唯有城墙上常燃的火把缓慢穿行着,远远望去,像滞留黑夜的流星。
一连串马蹄声渐近,几个全副武装侍从样的人渐渐显露身形,他们扯住缰绳,停在城门下。
这才几点就关门了?其中一人望向城墙上的门牌,那羊门县三字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他忙打马退了几步,又向城墙上直接喊话。
羊门县守卫何在!吾乃云中都护府朝集使麾下,速速开门!
侍从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天都快喊破了,城内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城墙上的守卫丝毫不理他们,寂静诡异的吓人。
回音从旷野上传回来,也仅仅是回音,和树木杂草的簌簌声。
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往后退些,侍从中一人朝四周看了看:我去,这羊门县也太荒芜了,城内城外像没人似的,连盏灯都不点。
确实,几个侍从打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只见城外农田片片却荒乱,杂草丛生,屋舍也不少,却破旧不堪,风一吹还吱呀呀的尖啸,竟一点亮光也没有,几团黑影耸动,一下下离远了,一切都完全融入了黑夜。
等等,几团黑影?
谁在那!侍从驾的一声向田间踏去,却没看到具体形状,嗖的一下黑影就不见了。
算了,估计是些野兔。另一人道。
侍从又向上望了一眼,那边守卫还是自顾自的巡逻。
像幽灵似的,他想着便是浑身一个哆嗦。
走走走,跟郡主改道找驿馆去。他调转马头,领着众侍卫返回。
这县有些古怪,不宜借宿!
一盏盏灯笼摇曳在北风中,侍从们在前开道挡风,照亮深夜里的这条小径,同时护卫着中心雪白一团的贵人,和后面长长的马群。
一阵寒风呼啸而来,有人打了个喷嚏。
娘子婢子觉得咱们还是该跟着王爷走名叫天冬的侍女吸吸鼻子,望向身旁的贵人,欲言又止。
嘘,我不要你觉得。那贵人正闭目养神,闻声掀了掀眼皮,瞧见侍女一脸纠结样。这么弱怎么跟我啊。
天冬一张脸要纠成一团,低低嘟囔着:您是不冷,但咱们跟着王爷有吃有喝有马车,哪需要在这吹冷风啊
贵人拿马鞭头戳了戳天冬的脸蛋,都皱成苦瓜了,知不知道什么叫自由?知不知道?
坐马车说着好听,你当跟着阿爷很爽吗?一路不管死我。
她拍拍胯下乖巧温驯的白马,招人拿来件披风丢给天冬,本郡主有人手有马骑,这样自由自在岂不美哉?
此时她手上要是有把扇子,肯定都逍遥的扇起来了。
那侍女乖巧的披上披风,一张小脸舒缓了些那咱们为什么不走官道呀?住驿馆也行呀。
贵人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拢着雪白的狐裘,也不知道她闭着眼是怎么骑好马的,这你就不懂了,这个时节,官道上来往的都是些进京述职的老头子,老头子有什么看头,还得是去乡野之间采风才行。
天冬听明白了,自家郡主是犯瘾了,她望了望周围,朝贵人附耳低声道:娘子您看这侍卫可还入得您的眼?
贵人没听完就把她头给别了过去,正经道,腻了腻了,兔子不吃窝边草。
天冬偷笑了声,又吐了吐舌头嘟囔,您就是期待路上艳遇罢了。
这贵人正是云中都护府大都护安定王家的小女儿云中郡主褚若木,因着她云州坊监牧使的身份,今年刚好轮到她护送云州马坊进奉的马匹进洛都。
本来去年就想回洛都看看,可边防大臣无诏不得随意进京,那朝集使的身份由地方大臣一年轮一次,今年轮到他阿爷来当,她才得以进都。
五十几匹马缀在队伍最后,由装备Jing良的士兵围赶着,纷纷攘攘的马蹄声透穿泥土,好似擂鼓。
草丛里几团黑影围在一起,看不出轮廓。
鱼老大!我听着他们有百来号人!一团黑影发出粗哑的声音。
瞧着装备很Jing良!还反光呢!另一声清秀还透着羡慕。
哎哟!老大你打我干嘛!
羡慕个头,老子叫你看这了?给我看和前两天逃走的是不是同一批人!这道声音应该就是那老大,音色倒是低沉磁性,话语却粗鄙的很。
清秀声应是眼力挺好,很快就辨别出来不同不是,这伙突厥人可能想抢票大的!他们带了好多更换的马匹!都膘肥体壮啊Cao!
行!咱们也干票大的!不能让他们再祸害县民了!上好家伙!全给我逮进山里!
耳边乍然轰的一声,褚若木立即拉紧缰绳察看四周,周围突然滚起浓烟,迅速将他们一行人完全罩在方寸之内。
保护郡主!
兵戈之声铮然响起,贴身侍卫越九横刀将若木护在中心,侍女们也拿出武器进入战备,而外围不少人正在浓烟中交手,只见刀光剑影而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