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特地叮嘱道:“那人得靠得住,否则我不放心陌生人接近我的私藏品。”
多梅尼克安静听完,立刻想到了钟应的话。
送回国内的十弦琴,是假货,真货还在贝卢这里。
那一瞬间,他想立刻答应,趁着这个天大的好机会把钟应带进来。
他正要张口,就见贝卢眼睛微眯,像是窥伺他的内心。
“哦,我的朋友,我只是一个弹钢琴的,怎么会懂中国的乐器。”
多梅尼克马上清醒了,他为难的说道:“这样吧,我帮你问问你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师。他们不是修过唐代古琴吗?肯定比任何斫琴师都经验丰富,只要叫他们来,我保证你的琴完美如初。”
“不。”贝卢闭上眼睛,直接拒绝,“他们太忙了。”
“既然你不懂,那我再问问别人。”
直到离开贝卢宅邸,多梅尼克都没有借机询问琴的事情。
这栋华丽宽阔的庄园,收藏室数不胜数,多梅尼克见过许许多多中国的乐器,古筝、古琴、扬琴、琵琶,看得出贝卢对中国音乐的喜爱不是作假。
而且,有沈聆亲自委托大使馆翻译的信件,足以证明贝卢和沈聆真实的友谊。
贝卢就算鬼迷心窍,真的把十弦琴藏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多梅尼克一直安慰着自己。
友谊比艺术更重要,他就算帮钟应假扮斫琴师,去到贝卢家,见到了真的十弦琴又有什么用?
当场偷走吗?
那可是犯罪!
车辆到达音乐剧院的时候,多梅尼克心中的一点点愧疚,终于荡然无存。
他心安理得的走进第三玫瑰厅,欣赏里面臻至完美的演奏。
钟应穿着简单衬衫,专注弹奏着《金色钟声》。
而他站在舞台下,为这首古琴协奏曲的美妙旋律痴迷。
他想,如此优秀俊逸的年轻人,得到贝卢赏识之后,他再旁敲侧击的说这孩子喜欢十弦琴,让老贝卢给他一张十弦,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孩子太年轻了,见到贝卢家的十弦琴,指不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他是为了大家好。
排练结束,钟应抱琴下台,就见到了心事重重的钢琴家。
“多梅尼克先生……”
多梅尼克如同惊弓之鸟,回过神才发现舞台散了场。
“啊?结束了?那我走了。”
他紧张得像要逃走,钟应不得不出声询问道:“您状态好像不怎么好,需要我为您弹奏一曲吗?”
“不了不了。”多梅尼克是一点儿也不敢和钟应独处。
年轻的中国人,不过是说了说琴的年龄,他心里就百转千回、翻江倒海,在贝卢面前升起了可怕的想法。
再听听琴?
可能会变成厉劲秋一样的疯子!完完全全被古琴蛊惑!
“孩子,不要在为难我了,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弹钢琴的。”
多梅尼克为了自己的钱途,硬起脾气警告道,“我不喜欢古琴,我讨厌它!”
“怎么回事?”厉劲秋路见不平,“你居然讨厌我作的曲?”
“秋,我不是那个意思……”
多梅尼克太害怕厉劲秋了,“我是说,古琴,我讨厌古琴,和你们谁作曲、谁弹奏没有关系,我讨厌它!”
厉劲秋眉头一皱,直接看向钟应。
“你把琴带上,我把他带上。”
钟应困惑看他,就见到厉劲秋伸手抓住可怜钢琴家的双臂,押解犯人一般把人领到隔壁房间。
“多梅尼克,你居然讨厌古琴这样美妙的乐器。”
厉劲秋把人摁在座位上,居高临下的教育道,“看来,你需要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音乐审美,以免乐评人在你下次演奏的时候说‘被淘汰的老古董,浑身充满了势利的铜臭味,是意大利钢琴界耻辱’。”
说完,他抬手指挥钟应。
“给他弹,弹到他喜欢为止。”
“秋!”
多梅尼克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他为什么不从贝卢家离开,就去见自己的医生呢?
厉劲秋感受到他的抗拒,双手环抱的说道:“好吧,看来你确实不想听。那我只能很遗憾的邀请我的乐评朋友们,多给你一些事业上的鞭策了。”
“听听听。”
多梅尼克可烦死那些乐评人了,整天在报刊杂志网络上指点江山,伤害他的自尊心。
比起铺天盖地的批评,听琴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于是,厉劲秋关上了门,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最佳观赏位,准备监督多梅尼克好好听琴。
然而,钟应放好古琴,转头就说:“厉先生,能给我和多梅尼克先生一个独处的机会吗?”
“我得出去?”
厉劲秋皱眉,十分不情愿。
钟应认真解释道:“多梅尼克先生心绪烦躁,听琴也是为了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