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离屏息凝神,也不知那些鱼妖是为什么而来,难不成还想顺着她找着丹璇,又想顺着丹璇找到洞衡君?
瓢泼大雨似要把车顶给砸塌,砸得轰隆作响。
这雨大是大,下至如今,却连一道雷声也未听见,不见电闪,不闻雷鸣,果真古怪。
华夙气定神闲地倚坐着,“这雨若是下到洞溟潭,也不至于干涸成那样。”
在前边驾马的班主喊道:“这马拉不住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垂在车舆前的帘子全然被雨打shi,shi哒哒皱成一团,既已挡不住风,也挡不住雨了。
车舆里白柳早被晃醒了,正战战巍巍地往小芙那儿挤,生怕这马一疯起来,把她们给拖到了山下。
华夙冷声轻哼,食指一动,弹出一缕鬼气,朝前边狂奔不已的两匹马缠了过去。
鬼气裹在了这两匹马的腿上,好似凝成了锁链般,轻易便将它们拴在了原地。
两匹马嘶吼不已,狂甩着脑袋,还不住扭身,八条腿钉地不动,压根抬不起来。
披着蓑衣的班主将遮在头顶的斗笠微微抬起了点儿,目瞪口呆地望向前边,也不知这两匹马是怎么了,方才跑得拉都拉不住,现下却杵着一步也迈不出了。
瘦些的男子诧异地甩了一下缰绳,也未能驱使这两匹马,他错愕道:“班主,这、这是……”
那班主也摸不着头脑,忙不迭下地去看,以为这马是被什么捕兽夹给夹住了。
可八条马腿上光秃秃的,地下除了积水和烂泥什么也没有,也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缚住的。
马车陡然停下,容离往前一个倾身,险些跌了出去,幸而华夙把手横在了她身前,硬是将她给护住了。
车上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戏班子里那位醒着的姑娘连忙问:“班主,马车怎么了?”
“幸而拉住了马,这跑得可忒吓人!”
容离低垂着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攀进车舆的水印,shi漉漉的,五指慢腾腾往里爬。
随即,又是什么东西杵地的声音。
容离抬手捂头,总觉得这一声响,能将她颅骨给震裂了。
华夙轻嗤,“故作高深?话都不敢说么。”
她面色渐冷,从黑袍里探出手,五指陡然一抓,硬生生从虚空中将一条手臂扯了出来。
一条好似在水里泡白的断臂。
断口参差不齐,连丁点血也没有渗出来,咚一声落在了木板上。
那手刚断下时,五指还动了一下,其后便动弹不得了。
容离本以为马车上这几个丫头会看不见,不想,先是白柳惊叫,其余几人也相继叫喊,那喊叫声险些震破了她的耳。
躺小芙腿上那头上簪花的姑娘被惊醒,猛蹬了几下腿,大喊道:“手,手,谁的手?”
穿着蓑衣的两个大老爷们连忙回头,也俱为惊骇,“这手从哪儿来的!”
簪花姑娘猛摇头:“不知,我一睁眼便看见它在这了,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班主摇头,慌慌张张把那截手臂丢了出去,手在身侧猛搓了几下,爬回马车后狂甩马鞭,企图让那两匹马跑起来。马鞭一下接一下落在马屁股上,好似要将其甩出个皮开rou绽不可。
两匹马仍是嘶声叫唤着,扭身狂动,可八条腿仍是迈不开,在地上扎了根一般。
容离诧异地望向那被丢在泥水里的半截手臂,心底不解。
华夙冷着声道:“这是妖,又不是鬼,顶多施点法术匿形,一抓便抓出来了,哪还能像鬼那般,还能叫凡人看不见。”
容离这才明了,观这班主和其余几人,俱是一副被吓着的样子,反倒她那三个丫头没有那么慌张。
小芙也是怕的,只是现下念着姑娘还在身侧,也许那看不见的大鬼也在,她便……不是那么怕了,无形之中已将自家姑娘身边的鬼当作了自己人。
说自己人也许不够得当,若说是自己“鬼”,又显得太冒昧。
空青只是缩了缩肩膀,屏息不语。
华夙抬手拍向容离的手背,把攥在她黑袍上那只手扒拉了开,淡声道:“在这好好坐着,我去看看,究竟是哪条鱼在装神弄鬼。”
容离本将那角布料攥得好好的,冷不丁被拉开了手,手里一空,心登时悬了起来,好似失了可以依附之物。她只得将画祟拿了出来,连身都坐直了。
华夙化作黑雾掠了出去,那一瞬,一股Yin寒的风从前边那俩大汉间穿过。
班主和另一男子猛一哆嗦,忙不迭朝身后看,可除了那几个姑娘外,什么也瞧不着。
戴簪花的姑娘讷讷问:“怎么了,这马是跑不动了么?”
班主摸了摸后颈,“方才脖子有点凉,好似有一股寒风从边上钻了过去,马……”
另一位男子道:“这马迈不开腿,怎么好像是被钉住了脚?”
班主心急如焚,干脆道:“咱们去搬开它们的腿试试,总不能是陷进泥里面拔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