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夙原还不屑于听这些琐碎的事,可在听到这句时,忽然来了兴致,“Yin阳眼。”
嬷嬷思索了一番,“那时丹璇便是老奴在伺候着,平日里在屋里时,丹璇乖得不得了,可若将她抱出屋子,她便挣扎不休,硬是不肯让老奴踏出门槛半步,还会望着屋里某一处呀呀叫唤。”
容离踟蹰着问:“嬷嬷不怕么。”
嬷嬷摇头淡笑,“怕什么,娃娃刚来这世上,对什么皆觉惊奇,连看到空中飘着的柳絮都能叫唤个半天。”
容离悄悄朝华夙看去一眼,她觉得丹璇看见的不是柳絮一类的玩意儿。
“见个柳絮有何好乐的。”华夙道。
嬷嬷又说:“那时候丹璇当真不喜出门,也不知为什么,似是怕日光,故而府中才疯传,姑娘就是鬼腹子,理所应当怕日光。夫人不悦,不顾姑娘哇哇啼哭,带着她上街转了一圈,回来时姑娘虽哭哑了嗓子,可身子好好的,将那些流言给止住了。”
容离翘起唇角,“姥姥对娘亲当真好。”
华夙却冷不丁开口,“丹璇身侧应当是跟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嬷嬷也笑了,“可不是么,夫人和老爷都喜欢丹璇姑娘,听不得旁人说姑娘半句不是。约莫过了三岁,丹璇姑娘才不再自说自话,也不会一动不动望着某一处了。”
“怕不是生来就有的Yin阳眼,许是旁人将灵力借予她,她才看得见。”华夙不咸不淡道。
嬷嬷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此后,姑娘也会自个儿到院子里坐了,虽仍是不喜出门,但不会像先前那般,在屋里窝着不肯出,就连话也多了起来,说什么三岁看老,我看不是。”
华夙坐了下来,双腿交叠着,从黑袍下露出一个绣了银线的鞋尖,“一些凡人转世后虽还能记得些许前生之事,但一旦过了年纪,便会忘事,许是投生时孟婆汤喝少了,药效来得晚。”
她丹唇一动,冷冷淡淡开口:“失了前世记忆也就罢了,还没了Yin阳眼,此后当真与常人无异了。”
容离轻声道:“幸而娘亲是被姥爷姥姥带回来的,若是被旁人捡了回去,指不定会被……当作妖怪。”
嬷嬷摇头,“丹璇姑娘长得那般标志,又聪颖听话,怎会是妖怪。”
容离又听她说了一阵,大多是后来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等嬷嬷说乏了,她才将人送出了院子。
回到房中,容离把手中一个镯子递给了华夙,“你我现下福祸同担,我将这对镯子分你一只。”
华夙垂着眼冷冷看向她手中那只镯子,半晌没伸手去接。
容离讷讷道:“不要就算了。”
话音方落,华夙不情不愿地接了过去,“哪来的福祸同担,往后不会再有祸事。”
容离把余下那只银镯放进了妆匣里,“你说,那跟在我娘身侧的鬼是谁,它……后来又去了何处,我娘的Yin阳眼,会不会就是它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3=
第74章
这一连串的疑问似风雷闪电般砸在容离心头,叫她头晕目眩。
华夙一时答不出来,“不知,若那嬷嬷所言俱真,那在丹璇三岁后,那东西应当是收回了法力,故而Yin阳眼才忽然没了,可它后来去了哪,那便无从得知了。”
容离更是不解,“为何要收回,莫非是因它要走?”
华夙坐着不动,“也许是法力不支,也许当真走了。”
容离神色恍惚,“如此想来,我娘果真不是洞衡君,洞衡君更像是跟在她身侧那东西,可她若不是洞衡君,又能是谁,他们间又有何干系?”
她本还以为丹璇的身世就算再离奇,也终归只是个平平常常的凡人,现下在心里一捋,她娘亲怎可能是什么平平常常的凡人……
“我也想知道。”华夙拿着那银镯,抬高了手细细看着,“只是这躲躲藏藏的,着实不像洞衡君,反跟什么怕光的小鬼一样。”
她轻声一嗤,“若真成鬼,那他害我至此,自个也未好到哪去。”
容离回过头,只见华夙还在看着手里的银镯,明明神色很是不屑,却偏偏看了好一会也未见收敛目光。她道:“也许在单府寻不到你想要的解释了。”
华夙淡声:“未必。”她往银镯上吹了一下,原本有些泛浊的镯子登时变得又白又亮,好似刚打出来的。
容离看直了眼,轻声道:“你这是要戴上么。”
华夙眼一睨,把镯子往黑袍下一揣,“不戴,但既然你执意要送我,那我只能好好待它。”
容离觉得有些好笑,这鬼明明都收了,还装得好似十分不情愿,当即道:“你若不想要,那便还我,这本就是一对镯子,拆开还显得孤零零的了。”
华夙已把那镯子揣好了,冷冷斜她一眼,“送了我还要收回去?”
容离哪里敢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祖宗是不高兴了。
华夙将黑袍抚平,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斟酌起方才那嬷嬷说的话。